暗红彻底褪去，瞳孔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尖锐的獠牙无声无息地收回齿龈之后。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还固执地缠绕在唇齿间。
方才失控的边缘感，依旧让心脏微微抽搐，提醒着不久前那危险的界限。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敲打脆弱的囚笼。
聚光灯下，杰罗姆是舞台绝对的掌控者，像个癫狂的指挥家，挥洒着混乱与恶意。
他用指节敲了敲麦克风，砰——砰——刺耳的爆音穿透耳膜。
他咧开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指向台下你的方向。
“亲爱的，别害羞，游戏需要更多参与者。”
那声音带着电流的嘶哑，通过扩音设备放大，灌满整个大厅。
他冲着台下的你勾了勾手指，笑容戏谑，像猫逗弄爪下的老鼠。
“上来！”
命令。不容拒绝。
无数探寻的视线瞬间钉在你身上，灼热，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一丝幸灾乐祸。每一道视线都像针尖，刺在皮肤上。
他知道你的秘密。他笃定你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非人的一面。
这份拿捏精准得令人心寒。他总能找到最有效的武器，直戳软肋。
你咬紧牙关，牙齿几乎要深深嵌入下唇的软肉里，尝到一点铁锈味。舌尖抵住上颚，压下翻涌的怒火。
必须上去，没有选择。退缩意味着暴露更多。
一步，一步，你踏上通往舞台的台阶。脚下的阶梯冰冷坚硬，如同通往断头台的路。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却又模糊不清，被强光和心跳声覆盖。
刚踏上舞台那片刺眼的光区，视野瞬间被白色吞没。
杰罗姆便猛地伸出手，一把将你拽到身前。动作粗暴，带着炫耀的意味。
他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圈住你的腰。
灼热的舞台灯光毫无遮拦地照在皮肤上，强光令人头晕目眩。
“看看，看看我们找到了什么？”杰罗姆对着近在咫尺的摄像机镜头，爆发出夸张的大笑。他的笑声回荡着，刺耳又空洞。
他将你扭转过来，面向台下，像展示一件战利品。
“一个自愿的，多可爱的人质。”他贴近你的耳边，呼吸带着薄荷和硝烟混合的气味，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还是说，不那么自愿？”
你面无表情，僵硬地任由他展示，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视线艰难地越过他不断晃动的肩膀，落在旁边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韦恩家少爷身上。
布鲁斯·韦恩，哥谭的宠儿，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昔日的矜贵荡然无存。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被困在猎人的陷阱里。
杰罗姆正用一把锃亮的匕首，用刀面，轻轻拍打着男孩惊恐的脸颊。冰冷的金属贴着温热的皮肤，留下转瞬即逝的寒意。
每一次接触，男孩都剧烈地哆嗦一下，细微的呜咽被吞回喉咙。
“别怕，小韦恩，只是个游戏。”杰罗姆低声哄着，语气却毫无温度，像毒蛇吐信。
台下，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稳定地瞄准着舞台中央。GCPD的警员们屏息凝神，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空气紧绷如即将断裂的琴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药味。
杰罗姆却浑不在意，那些致命的武器在他眼中，似乎只是无聊的装饰品，或者，是增添乐趣的道具。
他甚至对着台下某个方向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引来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疯狂。纯粹的疯狂。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银光，猝不及防刺入眼帘。
来自舞台边缘的阴影处。那里灯光昏暗，几乎被遗忘。
你的视线猛地转向那里，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个几分钟前被杰罗姆漫不经心一脚踹倒在地的男人。
西奥·盖勒文。
他正悄无声息地从冰冷的地板上撑起身体，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僵硬，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决绝。像一具重新活动的尸体，被仇恨驱动。
一把闪着森冷寒光的小刀，不知何时已从他的袖口滑落至掌心，被紧紧攥住。刀刃反射着舞台的杂光，跳跃不定。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关节的移动都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燃烧生命般的决心。
他的目标是杰罗姆。毫无疑问。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舞台中央那个还在对着镜头喋喋不休的疯子。
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
让他死？
这个念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瞬间在脑海中盘旋、放大。像毒蛇的低语，诱人沉沦。
杰罗姆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给你惹了多少天大的麻烦。他像个漩涡，把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混乱。
让他就此消失，这个混乱的世界或许能清净许多。哥谭能少一个噩梦。你也能少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威胁。
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最符合逻辑的选择。
可是……
为什么……
某种更深层、更隐秘的情绪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翻涌，如同无法控制的暗流。冰冷，粘稠，却又带着灼人的温度。
你不想他死。
这种感觉突兀得毫无道理，像一根刺扎进脑髓，却又异常清晰，几乎要冲破所有理智构筑的堤坝。
荒谬，可笑。却又无比真实。这感觉甚至盖过了对自身安全的担忧。
现场很可能还潜伏着猎人。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随时准备扑向任何暴露异常的目标。他们像秃鹫一样，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任何异动，任何超出常理的行为，都可能引来窥伺者的注意，招致杀身之祸。
暴露身份的风险太大。你不能冒险，绝不能。
必须冷静，必须权衡利弊。看着他死，是最安全的选择。
理智在尖叫，警告着潜在的危险。
西奥已经完全站稳了。
他佝偻着背，像一头准备扑杀的受伤野兽。
他握紧了刀柄，手臂肌肉贲张，虬结的青筋在灯光下毕露。
下一秒，那把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出！刺向那个还在对着镜头，对着布鲁斯·韦恩低语的疯子！
不行！
名为理性的那根弦，在看到西奥手臂肌肉绷紧，重心前移的瞬间，应声崩断。
所有的计算、权衡、风险评估，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身体完全被某种本能接管，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你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了。
只感觉身形如同一道模糊的幻影，瞬间挣脱了杰罗姆那铁钳般的钳制，冲到他身侧。
你的手，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那里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
一阵微风拂过空旷的舞台，扬起几片不知从哪来的纸屑。它们在刺眼的灯光下盘旋、飘落。
原地只剩下举着刀、满脸惊愕与不敢置信的西奥·盖勒文。他的动作僵在半途，刀尖离目标只有几步之遥。
以及台下无数目瞪口呆的观众和同样愣住的枪手。他们的枪口还指着舞台中央，却失去了目标。
聚光灯依旧明亮地照耀着舞台中央，却突兀地失去了它的两个主角。
只留下苍白惊恐的布鲁斯·韦恩，和举刀未遂的西奥·盖勒文。
你和杰罗姆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原地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渐渐扩散的疑惑与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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