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到处都是血。
地毯上,杰罗姆的身下,杰瑞米的手上,还有你自己身上。那股浓郁的腥甜气味霸道地侵占了你所有的感官,堵塞了你的喉咙。
你没有哭,也没有尖叫。
某种东西在你体内碎裂了,比骨头断裂的声音更彻底,更决绝。
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褪了色的画,只有那片刺目的红色,鲜活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你的视网膜。
你感觉自己的心都滞了一刻,眼睁睁看着杰罗姆倒在血泊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杰瑞米冷眼看着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用脚尖轻蔑地踢了踢,确定他已经彻底死亡。他随手将染血的匕首扔到地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呵。”他嗤笑一声,那声音里满是轻蔑与不屑,仿佛只是清理掉了一块碍事的垃圾。
他走到你身旁,柔软的沙发因他的重量而下陷。
“看看你,我的小东西,吓坏了?”他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扭曲的温柔,伸手将你揽入怀中。
你全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的愤怒。你任由他抱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杰瑞米的手一下下顺着你的长发,用那种他自以为是的、安抚的动作,对待他眼中这个心碎的小妻子。
“别难过了,都结束了。”他低语,冰冷的气息喷在你的耳廓,“只是一个劣质的复制品而已,一个可笑的影子,不值得你流一滴眼泪。”
你没有反抗,顺从地把脸埋进他冰冷的怀里。
你双臂缓缓伸到他腰后,回抱住他,指尖却在抑制不住地痉挛。
“这就对了。”杰瑞米很满意你的反应,手臂收得更紧,把你禁锢得更牢,“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无助,脆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只有在我怀里,你才是安全的。”
他的话语像毒蛇,钻进你的耳朵,唤醒了那些被你尘封了118年的记忆。那些被囚禁在庄园里的日子,那些无时无刻的监视,那些你稍有不从便会迎来的、带着笑意的惩罚。用一种将你拆骨入腹、彻底占有的方式。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我的宝贝。”
他继续在你耳边呢喃,像是在回忆一件有趣的往事,“我只是出去处理了一点小事,一个下午而已。回来时你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118年。你知道这118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你的回答。
你只是在他怀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是在应和他,也像是在为你自己哀鸣。
“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每一个城市,每一片荒原。这就像一场盛大的捉迷藏,不是吗?虽然你躲得久了点,但最终,我还是赢了。”
他轻笑起来,胸膛的震动让你感到一阵恶心,“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我找到了他,我的二重身。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真是奇妙,他居然能让你露出那种表情。”
他捧起你的脸,强迫你与他对视。那双与杰罗姆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却只有冰冷的占有欲。
“虽然他不是被我吸干的,我的能力也没有任何提升,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的拇指摩挲着你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力道却不容拒绝,“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只要你乖乖回到我身边,回到我们的家,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有永恒的时间,可以慢慢修复感情,不是吗?”
你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杰瑞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他最大的错误,就是长了一张和我一样的脸,还敢待在你身边!这是亵渎,亲爱的。只有我,才有资格拥有你,触碰你,看着你!”
他的话语彻底掐灭了你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你重新埋进他怀里,用哭泣掩饰着你的动作。
你的手,在你回抱他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摸索到了沙发上。你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段冰冷、粗糙的木头。
就是那根被他随意扔下的木桩。他就是这么自负,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死期。
你紧紧地抱着他,用身体的颤抖掩盖手臂的用力。
“我好想你……”你哽咽着说,每一个字都淬着最深的毒,每一个音节都藏着致命的杀意。
“我也想你,我的乖宝贝。”杰瑞米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彻底放松了警惕,收紧怀抱,在你冰冷的发顶印下一个占有意味十足的吻,“这才是我的乖……”
话还没说完,他猛地一僵。
一股尖锐的剧痛从他背后炸开,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来自生命本源的撕裂感。
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你抬起脸,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柔弱。你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再次燃烧成了深不见底的暗红色,如同地狱的业火。
是你,用他丢弃的木桩,从他背后,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他艰难地开口,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唇边渗出,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杰瑞米抚上你的脸颊,那只冰冷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我……爱你……”
“不。”你打断他,握着木桩的手用力向里一捅,感受着木头在他体内搅碎一切生机的触感。你咬着牙,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宣告。
“我。恨。你。”
他的力气在飞速流失,最后不甘地倒在你身上。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干、枯萎,华贵的衣物迅速变得空荡,内里的血肉与骨骼都在瞬间化为了尘埃。
不过几秒,曾经不可一世的杰瑞米,就变成了一具落在你肩上的、干瘪的人形躯壳。
新的泪水从你通红的眼眶中滑落。一半,是因为终于摆脱了这个纠缠了你一个多世纪的噩梦,获得了永恒的自由;另一半,是因为这具丑陋的干尸,也曾是你用尽全部天真去深爱过的男人。
爱与恨的尽头,都是虚无。
你没有过多留恋,伸手将那具轻飘飘的干尸推开。它摔在地毯上,碎成了一捧灰烬。
你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杰罗姆身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你跪倒在他冰冷的身体旁,看着他胸口那把精致的匕首,看着他那张再也不会对你微笑的脸。
“对不起……”你颤抖着伸出手,拔出那把匕首,然后钻进他已经失去温度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对不起……”你哭得喘不上气,身体剧烈地抽动,“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杰罗姆……”
你哽咽着,几乎要失声,每一句忏悔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一只有些僵硬、却依然有力的手臂,奇迹般地抬了起来,轻轻地抱住了你。
一个虚弱至极,却无比清晰的男声,在你头顶响起。
“小猫...不哭。”
三个小时前,两个女孩找到了独自在酒吧买醉的杰罗姆,其中一个肤色苍白的女孩划破了自己的手心把血喂给男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