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启程
伊德尔阿爸说过，要想回上海得先骑马但呼和浩特，然后再转火车。兄妹俩决定去公社先搭车去呼和浩特。临行前，萨仁娜将准备好的干粮和备用衣物递给那木汗，另外将一个纸包递给思珩，打开一看，是一叠纸币。思珩连忙想退回去，他们这一走本就顾不上家里，怎么再能拿额吉辛苦攒下的钱呢。萨仁娜将纸币重新包好塞到思珩手里，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不舍得说道：“家里暂时用不到钱，你俩出门在外，还是多带一些钱比较好，穷家富路的，路上一定小心。”思珩看到如此慈祥的额吉，越是难过不已，只是把装有钱币的小包交给那木汗，让他一并保管。母女二人拥抱后，兄妹二人踏上了去上海的征程。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萨仁娜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虽是再掉眼泪，但内心却非常欣慰，刚才女儿临走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额吉，等我回来～”，她相信她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兄妹二人搭当地公社的车到达呼和浩特的时候，已是半下午，一问得知去上海的列车明天一早才有一趟，兄妹二人只能等待。那木汗本想先找一个招待所住一晚，奈何思珩不想花钱想在火车站凑活一晚，可火车站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他担心妹妹休息不好拉起思珩便去寻找住的地方。思珩鼓起腮帮嘟着嘴委屈地看向那木汗“哥哥，我不想出去住，我就想在这地方休息，反正你在这，我没什么好怕的，好不好嘛……”那木汗看向此刻拉着他袖口撒娇的妹妹不禁回想起思珩刚来草原时不小心丢了随身携带的小毛巾，那时候的她也是瞪着眼睛撅着嘴向哥哥们说“我要找我的小毛巾”，那时候的她活像一只小野猫，古灵精怪。现如今再次面对妹妹的要求，那木汗向来都是举手投降，二人只得找一个空闲的地方坐下，那木汗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奶茶，示意思珩吃一些补充一下体力。吃饱之际那木汗让思珩靠在自己的身上睡一会，自己则盯着行李守着思珩。不知过去了多久，抬头间发现不远处几个男子正向妹妹这边看，那木汗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妹妹，她今天正好穿的是萨仁娜额吉刚给做好的衬衣和棉布裙，头发编成了两股蜈蚣辫垂在胸间，少女青春的姿态怎么能不吸引人呢。那木汗从包袱中取出一件外套顺势盖在妹妹的身上，自己则换个位置用身体遮挡了那帮人的视线。动静不大，但还是惊醒了浅睡着的思珩。醒来的思珩看向身上的衣服，打算顺手把它拿下来“哥哥我又不冷……”，那木汗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刚才那几个人，重新把衣服盖到妹妹的腿上。
是夜，在思珩的强烈要求下，那木汗终于放下满身戒备准备眯一小会，现在换思珩来守着他。出门在外他担心的太多了，睡觉也并不安稳，一只手抓着包，另一只手抓着思珩。闲下来的思珩看向睡着的哥哥，心中不免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她一直知道她的哥哥长得是英俊的，眉目分明，鼻梁坚挺，皮肤不像南方人一样白皙，却透露着南方男生所没有的英气。若是哥哥嗓音完好肯定适合当军人，跟阿爸一样，思珩心想。不知看了多久，思珩边想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去抚摸一下哥哥的脸颊，还未触摸到那木汗便睁开了眼，看向正伸着手的妹妹。“那个……你脸上有东西，我……我给你弄下来了”，思珩看向哥哥疑惑的眼神，不假思索地解释道，说罢便红着脸伸回手不再看向那木汗，那木汗木然地看向妹妹，小姑娘的心思真的搞不懂。
兄妹俩相依相偎等到火车进站，找到相应的位置后一路颠簸来到了上海。十年不见，上海变化真是大了不少，思珩从仅存的记忆中提取到的是“上海市第三育婴院”，还未稍作歇息，便一路问着路人找到了当时的育婴院。十年时间，岁月更迭，早已物是人非，育婴院并没有留下任何跟母亲有关的信息，只是详细的记录了当时在育婴院中思珩的身体状况。看来要想找到母亲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育婴院暂时获取不到任何信息了，只能暂时离开。那木汗看向心情低落的妹妹，哑着嗓子认真地说道“别担心……我们……会找到的”。即使暂时没有找到妈妈，但好歹也回到了自己幼时生长的地方，只不过都跟自己记忆力的模样重叠不起来了。
二人来到大街，大街上人头攒动，人们骑着二八大杠行驶在上班的路上，孩子们相互扯着衣角走过马路去上学，老人们则悠闲地锻炼身体，唯一不变的是上海街头，商店应有尽有，早餐店，理发店，路边有卖青团的，面条的，油条烧饼的，那木汗询问思珩想吃些什么，此时的思珩心情低落，各种美食在她眼里都激不起浪花，无奈之下那木汗只得将她拉进一家面馆。等面之际，思珩又拿出母亲给她的那条小毛巾仔细端详着“哥哥，看来我是找不到妈妈了，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其实来这里一趟已经了却了我的心愿了，早就做好准备了，你不用担心我。”思珩故作坚强的说道。那木汗看向自己的妹妹，满眼的心疼和无助，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安抚妹妹，只能在一边将面条凉好想喂给她吃。“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喂我，别人该笑话我了”思珩破涕为笑，紧接着结果面条把小毛巾放到一旁开始吃，“我知道哥哥是想让我开心起来，谢谢哥哥。”思珩说罢，情绪也好的差不多了。
吃完临走时，小毛巾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思珩要去捡起时，另一只手最先将毛巾拾起，是个终年阿姨，身旁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还未等思珩说谢谢，那人便问道：“姑娘，这是你的毛巾吗，你叫什么名字？”一边说一边摇晃着思珩的肩膀，吓得那木汗赶紧分开二人，只听那位阿姨说“你是不是叫思珩？杜思珩？”听着如此急切的声音，思珩仔细打量了一下边点了点头。那位阿姨喜极而泣道：“孩子，我是你柳阿姨啊，你还记得吗？这条毛巾，上面绣着你的名字，是你妈妈亲手绣上去的。”话一说完，思珩不禁回想起那天的暴雨，台风。家里的房子被刮倒了，妈妈带着自己和哥哥借宿在一位阿姨朋友家，正是眼前的这位柳阿姨，是的，是她，十年过去了，她的孩子也该长得差不多这么大了。思珩回想到这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我家”。依稀记得当时柳阿姨家是在一个弄堂里，片刻间到的时候才发现早就跟记忆中不一样了。什么都变了，房子变了，街道变了，人也变了。
进屋后，柳阿姨仔细端详了一下思珩，“长高了，漂亮了，真的很像你的母亲”，说罢看向那木汗“这位时？”柳阿姨疑惑问道。“这是我哥哥，那木汗，我哥哥嗓子坏了，说不好话，不能向您打招呼”，思珩一边挽着那木汗的胳膊，头自然的斜靠在那木汗的肩膀上，动作甚是亲昵的介绍着。柳阿姨听完虽感觉哪里不太对，到底还是没多想，进而问思珩是不是来找自己的母亲。说到这思珩却少有平静的说道：“我只想找她来问些事情，问完就走，您知道她在哪吗”，柳阿姨听完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想问当年她为什么抛弃你，把你送去孤儿院？”思珩差异的点了点头。“当年闹灾害，人人都吃不饱饭，你妈妈又带着俩孩子，生活的何其困难，看到你俩营养不良的样子，你妈妈真担心你们回跟着她饿死，所以为了能够让你们有机会活下去，我和你妈妈商量着先把你们送去孤儿院过一阵，等过完，有国家养，总不会让你们饿死，可是当时你哥哥发了高烧，一直退不下来，没办法，才只能先把你送去孤儿院。过后你妈妈便想去投奔你在福建的阿姨，那边毕竟靠海吃海，心想着总比这里好过些，没过几天她就走了，可是当时的灾害是全国性的，根本没有日子好过的地方，就这样，她在那边维持了一阵后又回到了上海，她放心不下你再次去寻你的时候却没有了你的消息。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的妈妈。”
思珩听完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这么多年她执着的答案终于揭晓，却是从别人的口中，不过至此也再无遗憾了。“思珩，你别怪阿姨，阿姨当时真的看你妈妈太难熬了，所以才商量这件事的，若是当时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把你送去孤儿院的。”柳阿姨说完更是泣不成声。“没有，阿姨，你别多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揭晓，我也就释怀了”，柳阿姨听后更是放下心来“今天很晚了，你们兄妹两个就先在我这睡吧，思珩你睡这一间，那木汗睡东边这一间”。思珩有些不舍的拉着那木汗，柳阿姨看到便打趣道“兄妹俩关系这么好啊，跟个连体婴似的，都不舍得分开啊，不过睡觉还是得分开比较好哦，快去睡吧”，思珩听后红着脸进到自己的屋子。在床上思虑着柳阿姨说的话，心里却从未有过的安稳，此时的她忽然想起了草原上的萨仁娜额吉，这么些天了，不知道她身体有没有好些，这么些年，为了这个家，额吉付出了太多，她想着回去后定要好好的孝顺额吉和阿爸。越想越睡不着，可能一家人在蒙古包睡习惯了，一下子一个人睡还真是有点别扭，思虑过后，便悄悄地跑到那木汗的房间。那木汗听觉非常灵敏，还没推门，门先被里面的人打开了，是那木汗。“哥哥，我一个人睡不着”思珩冲过去抱着那木汗的腰说道“你陪我一块睡”。那木汗本想睡地下，让思珩睡床上，谁知道思珩死活不愿意，非得和之前一样在那木汗怀里睡才行，那木汗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兄妹俩起床有些晚，柳阿姨叫思珩起床时，正奇怪为什么没人回应，紧接着便从对面房间出来俩人。兄妹二人看到后双颊顿时通红“那个……我害怕一个人睡，特意让哥哥陪我……”齐赫尼还想狡辩，柳阿姨却恍然大悟道：“挺好，挺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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