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篇

初升的朝阳刺破云层，将庸城的青砖黛瓦镀上一层浅金。那夜的火把残烬被晨风卷走，只余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与市井的炊烟混在一处。街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叮叮当当，盖过了那夜刀剑相击的余音

庸城又归于平静

修整几日，卓文远的伤势稍微好转，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他缓缓起身，虽动作还有些迟缓，但精神已好了许多。闫琰见他气色不错，便提议道

闫琰都说庸城早市热闹，我来这还从未逛过，不如我们去尝尝庸城的早点？

一行人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早市的热闹声渐渐传入耳中。街道两旁，摊贩们正忙碌地摆弄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空气中弥漫着油条的焦香、豆浆的醇厚，还有刚出炉的包子散发出的诱人香气。街角的豆腐摊前，老板正熟练地舀起一碗碗嫩滑的豆花，撒上葱花和酱油，递给排队等候的食客

几人走到一家老字号早点铺前，挑了张靠街的桌子坐下。老板是个圆脸的中年人，瞧着几张陌生的面孔，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老板几位客官，想来点什么？我们这儿有豆花、豆浆、包子、油条……

他的声音洪亮而热情，带着几分市井的亲切

桑祈抬头看了看挂布的菜单，笑着回道

桑祈那就一样来一份吧，我们初到此地，尝尝鲜

老板应了一声，脸上笑意更浓

老板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来！

他说完，转身钻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早点走了过来，一一摆在桌上

老板刚炸好的油条，刚出炉的包子，还有这碗豆花，可是我们店的招牌，几位慢用！

卓文远接过桑祈递来的豆浆，轻轻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温热的豆浆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他抬头看向众人，见闫琰正夹起一根油条，蘸了蘸豆浆，大口咬下，脸上满是满足；景木则捧着一碗豆花，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生怕烫着

桑祈拿起一个包子，掰开一半递给卓文远，轻声道

桑祈小心烫

卓文远接过，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多，汤汁在口中迸开，鲜香四溢，微微扬唇，眼中带着一丝满足

卓文远味道不错

闫琰不知何时放下手中的油条，目光在桑祈和卓文远之间来回游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桑祈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看向他，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桑祈闫琰，怎么三年不见，你倒是变得拘谨了？

闫琰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

闫琰桑爷，我有个问题……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仿佛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桑祈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桑祈什么事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闫琰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闫琰那日你跟宋太傅说的话，我一句都未曾听懂。你和卓兄究竟和他有多大的过节呀，让他能对卓兄下这么重的手？

听到闫琰这么问，桑祈神色一顿，随后和卓文远相视一眼，忽然轻笑一声，卖起了关子

桑祈你可听说过庄周梦蝶？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却不再多言

闫琰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追问时，卓文远突然拿起一个包子，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打断了他的话头。卓文远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戏谑

卓文远先吃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闫琰被塞了满嘴的包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卓文远，眼中满是不满与抗议

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喧闹声此起彼伏。阳光洒在众人的脸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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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城之危已解，桑家军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回京。阳光洒在营地，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收拾行装，马匹的嘶鸣声与盔甲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忙碌

临行前，宋佳音和苏韫前来相送。宋佳音的神情虽依旧黯然，多了一丝平静。桑祈高束发髻，一身银色铠甲，走到她身旁，关切道

桑祈阿音，我已向官家澄明你和宋落天的立场，官家不与追究。你今后有何打算？

宋佳音抬起头，目光掠过桑祈肩头，望向天际翻涌的云霭，眼底似有薄雾散去，一片释然

宋佳音汴京处处是我和爹爹、落天生活的痕迹，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了

她说着，轻轻牵起苏韫的手，眼中多了一丝坚定与温柔

宋佳音我想和阿韫一起游山玩水，行医救人，也算是替爹爹赎罪了

桑祈阿音，你爹爹的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桑祈顿了顿，目光在宋佳音脸上停留片刻，扬唇轻笑

桑祈不过这样也好。远离纷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桑祈拍了拍宋佳音的肩膀道

桑祈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桑祈说着，转身摆摆手，翻身上马，队伍渐行渐远，马蹄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渐渐消失在远方。宋佳音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最后一抹影子也消失在视线中

苏韫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苏韫阿音，我们走吧

宋佳音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宋佳音好，我们回家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与桑祈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阳光倾洒，温柔地将他们笼罩着，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两道修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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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军凯旋归京，官家龙颜大悦，特封桑祈为镇国大将军，卓文远亦官升一级，由吏部侍郎擢为吏部尚书，闫琰则晋至京兆少尹。圣上感念三人功勋，特赐婚约，命卓文远与桑祈、闫琰与莲翩择良辰吉日，共结连理

六月初六，红日高照，宜嫁娶

京城内外挂满红绸灯笼，连街边的树枝都缠上了喜庆的彩带。官家亲赐两对新人同拜天地，可谓是京城近年来最为盛大的喜事，桑府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孩童们蹦跳着捡拾撒落的喜糖，鞭炮声和唢呐声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乱响

卓文远与闫琰身着绛红喜袍，衣料上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映衬得二人愈发挺拔俊朗。桑祈与莲翩的青绿嫁衣，似春叶初绽。两对新人并肩立于堂前，红绿交叠间显得越发华贵雍容

"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司礼官浑厚的声音惊飞了檐下一对雁雀

桑祈手执一柄双面缂丝团扇半掩玉容，她微微侧目，瞥见卓文远唇角含笑，眼中满是温柔。闫琰则显得有些局促，时不时偷瞄身旁的莲翩

“一拜天地——”

四道身影齐整俯首，檀香缭绕间，绣金衣袂似蝶翼轻叠，织就一片浮光锦浪

“二拜高堂——”

桑太尉和闫家夫妇高坐堂上，两对新人并肩跪下，诚心叩首

“夫妻对拜——”

桑祈与卓文远相对而立，团扇后她的目光与他的视线交汇，二人双眸中皆多了一份深刻。闫琰与莲翩躬身行礼时，额头一不小心碰上了莲翩的凤冠。他揉着泛红的额头，惹得堂下宾客笑声一片

礼成，满堂喝彩如潮。喧闹声中，莲翩被喜娘搀扶着送入洞房，桑祈却因身居要职，不得不留在席间应酬。兵部同僚举着酒盏围拢过来，户部尚书拽着衣袖讨教北疆战策，昔日战友举杯高呼“不醉不归”……

京兆府尹严三郎携夫人苏解语步入正堂，严三郎一身靛蓝常服，捧着一尊青玉雕的卧虎镇纸，冲桑祈颔首

严三郎前些日子与桑兄对弈，听闻你书房缺个压军报的物件，这块玉料是从北疆八百里加急运来的

苏解语含笑将缠枝纹锦盒塞进桑祈手中，指尖轻拍她手背

苏解语这安神香掺了白檀，点上后纵是雷雨夜，也能安眠到天明

桑祈眼尾微挑，团扇半掩着唇打趣

桑祈严大人连贺礼都这么板正，倒不如尊夫人贴心

桑祈说着，指尖勾了勾苏解语腰间香囊的流苏穗子

桑祈苏姐姐绣工卓绝，改日还要讨教这香囊针法

苏解语抿唇一笑，颔首低眉

苏解语阿祈能执剑安天下，亦能拈针绣山河，卓尚书当真是有福气呢

席间觥筹交错，桑祈举杯朗笑的模样，尽数落在廊柱阴影处的宋佳音眼中。她裹紧素灰斗篷，将青瓷药瓶塞给端酒的小厮

宋佳音劳烦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桑将军，雪莲丹需用晨露送服，每日辰时最宜

转身欲走时，醉醺醺的礼部主事踉跄着堵住去路

礼部主事呦，这不是宋小姐吗，听说你爹假死易容……

苏韫突然扣住那人手腕，拇指压住内关穴。主事疼得龇牙咧嘴，酒醒了大半

苏韫大人醉了

苏韫笑得温和，指尖力道却加重三分。宋佳音还从未见过苏韫与人起过争执，她眼底泛起一丝温情，低声道

宋佳音阿韫，我们走吧，今日是阿祈大喜之日，不要生事……

苏韫松开手，主事踉跄着跌进人群。他转身替宋佳音拢紧斗篷，指尖拂过她额前碎发，牵住她的手

苏韫好，我们回家……

夜色渐深，檐角红灯笼摇曳着暖光，宾客三三两两散去。桑祈倚在朱漆廊柱上，望着最后几位同僚踩着醉步跨出门槛，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卓文远进了屋

桌上摆着恭祝新婚的贺礼，宋佳音送的青瓷药瓶静静躺在妆奁最上面，桑祈指尖掠过瓶身，忽对屏风后更衣的卓文远轻声道

桑祈连句吉祥话都不肯亲口说，这别扭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卓文远系好寝衣缎带转出屏风，轻笑一声，安慰道

卓文远苏韫医术精湛，性情温和，是个好归宿，阿祈当为她高兴才是

桑祈点了点头，随即仰倒在绣满石榴纹的锦褥间，揉着酸痛的肩颈抱怨

桑祈这成亲比打十场仗还累……

话音未落，卓文远已欺身靠近，伸手去解她嫁衣盘扣，他的唇轻轻凑近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低语如丝

卓文远那为夫替阿祈更衣可好？

桑祈耳尖一烫，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卓文远的呼吸沉沉，带着酒气。他的目光如墨，深邃得似要将她吞噬，手掌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声音微哑，带着一丝控诉

卓文远阿祈设局假死，桑家上下皆知，为何瞒我一人？

桑祈抬眼与他对视，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

桑祈官家密旨，叫我暗中查探，许是体恤父亲年迈，这才叫父兄知晓

卓文远不肯罢休，指尖轻抚她的脸颊，眼中情绪翻涌，嗓音低沉，似压抑已久的渴望

卓文远三年来，思之如狂，寝食难安，辗转难眠，阿祈要如何补偿？

桑祈心跳如鼓，呼吸微乱，被他禁锢在怀中，手腕被按在头顶，挣脱不得。她脸颊染上绯色，声音轻颤，带着几分的嗔意

桑祈阿远想如何补偿……

话未说完，隔壁忽地传来两三声吵嚷，随后是短促的重物坠地之声，桑祈未忍住笑出声

桑祈闫琰那傻子定是被莲翩踹下榻了

卓文远惩罚般咬她耳垂，嗓音低哑，似醇酒般醉人

卓文远夫人还有闲心管旁人？

说罢，他的唇便覆了上来，他的吻带着上一世未尽的遗憾与今生失而复得的珍惜，炽热而缠绵，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红烛摇曳，映得帐内光影交错。桑祈的指尖划过他的脊背，透过单薄的寝衣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低声呢喃

桑祈你这人，总是这般不讲理……

卓文远轻笑一声，滚烫的气息在彼此的鼻息间流淌，指尖轻轻挑开她的衣带，嗓音低缓，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卓文远阿祈莫冤枉为夫，为夫……慢慢与阿祈讲道理

衣衫轻落，层层纱帘垂坠，掩去一室春色。他的手掌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滑下，指尖所过之处，激起阵阵战栗

卓文远阿祈……唤声夫君可好？

卓文远吻了吻女孩泛红的耳尖，声音沙哑

桑祈意识迷蒙，眼睫轻颤，在他温柔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只能顺从本心，软声呢喃

桑祈夫君……

桑祈夫君，我心悦你……

卓文远眸光一暗，将她拥得更紧，唇齿交缠间，嗓音低沉而郑重

卓文远我也永远爱重阿祈

红鸾帐边，龙凤双喜燃至天明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