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北言，那天晚上在游泳馆，你留下的糖是这个吧？”林亦把刚买的一堆大白兔推到陆北言面前，“烟还是尽量少抽一点吧。”
“糖稍微多吃一点都没事的。”
“只是吸烟对人的伤害．.”
北言本来看林亦神色正经，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听到这里忙摆了摆手道：“你误会了，我不抽烟的。”
“这些都是我们那门卫爷爷的烟，他年纪大，烟抽多了不好。但他脾气还倔，轻易不听劝。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把他烟盒里的烟都换成了奶糖，一时没找到垃圾桶，把烟塞口袋里就忘了，刚才那个时候是临时充当了个道具”
北言有点不好意思，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攥着。他没想到林亦还在为一根他都没塞进嘴里的烟纠结，还跑去给他买了那么多糖。
林亦笑了说：“原来是这样。“怪我，我没问清楚，太武断了。老年人要慢慢劝，先帮他降低吸烟的频率，跟他详细说吸烟的危害，多花点心思哄一哄。”
“嗯，我知道了。”
“谢谢你。
北言看着灯光下笑意浅浅的林亦，心里那根小钩子再次冒出了头。
“对了，那个游泳馆，我都去好久了，怎么之前没碰到过你？”北言端坐起来，话在嘴边过了几遍，才问道。
林亦看着他眼下又浮现出来的卧蚕笑着说：“我今天刚从学校的宿舍搬到那附近。”
“哦，怪不得。”
“北言？我这边有点挤，我能坐到你那一边吗？”
林亦看他在走神，喊了他一声，微皱起眉心说。
北言瞬间就被那个委屈的眼神击败了一一这家甜品店生意很不错，
店里的座位两侧一边是椅子，一边是连体沙发，林亦坐的是椅子那一侧，现在后面刚刚又来了几个客人，空间立马小了不少。
“当然，你坐过来吧。” 北言往里面坐了点，连带着面前的吃的。
两人并肩着，安静了一会儿，没人说话。
“你家在附近吗？马上我送你回去吧。”林亦看 北言的提拉米苏快吃完了，又看了看时间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这里有点吵，如果你吃完了的话，不然我们先出去？”林亦注意到北言频频环视四周的眼神，建议道。
“好。”
水池中的雕塑徐徐的往外吐着水，池底都是来往行人扔下的硬币。
夜空中有一只被小孩子放了的氢气球，图案花花绿绿的，林亦和北言看着那个没了气球的小孩子哼哼唧唧的趴在大人肩上哭，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
“小朋友还笑别的小朋友。”林亦看像是在上课一样。
周围环境虽然有点闹，但 北言很喜欢这种气氛，看着他说：“我都上大学了跟那个还啃手指的小孩可不一样。”
“哦。”林亦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个奶糖递给 北言说：“那大学生吃糖.....”
北言自己口袋里塞满了大白兔，可眼睛还是亮了亮，他接过糖，对林亦笑了一下说：“你等我一下。”
过了几分钟，林亦看着 北言手里攥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气球朝他走过来“送你的，谢谢你请我吃蛋糕，还请我吃糖。”
身高原因，林亦看到了 北言的发顶的旋儿，还有他又亮又开心的眼睛。
林亦愣了几秒，接了气球说“不客气。”
“我刚刚看你盯着那个飘到空中的气球看了很久，本来是想买一个送给你，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这些气球都很卡通很可爱，我实在没法选择……”
刚刚盯了那只气球很久的分明是你。
“谢谢，我很喜欢。”林亦说着把手
机举到 北言面前说：“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 北言掏出手机和林亦交换了电话号码，又加了微信好友。
加好了之后 北言非常郑重的把林亦分组到“朋友”那一组里。他抬起头看了林亦一会儿，低头给他备注。
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在林亦眼里实在太乖了，乖的林亦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林亦把举在左手的气球换到了右手感受到手里湿漉漉的汗。
那是晚风都吹不散的悸动。
“怎么了？”林亦发现 北言的表情突然变了，陆北言朝他比了个“没事”的口型往一旁走了两步才接起电话。
“少爷，你还没回来，需要我去接你吗？”
“我今晚不回家。”
“那您在哪？要去哪里？和谁在一起
“你叫我什么？”
“少爷……”
“那我的行踪是你该过问的吗？”
北言说完没管那边的声音直接挂了，北成每次都是这样，知道他不喜欢时刻被追踪，所以就通过别人来问他。
林亦看着他，敏锐的在 北言身上感受到了寒意和抗拒一一因为那个电话。
“林亦，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嗯。”林亦笑着对他说：“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
北言也笑了，朝他点点头。
他很喜欢这个林亦新朋友，他之前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很温暖，也很真挚。
和他在一起感觉时间过的很快，也很舒服。
“再见”的意思就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我还想和你见面，不止这一次，也不止下一次。
北言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 C 大金融专业的大二生，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林亦还想再说，但 北言又来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就朝林亦摆了摆手走开了。
看着那道背影逐渐远去的林亦单手把白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攥着满手花花绿绿的气球，一边往回走一遍捉摸自己今晚和北言的再次相遇。
很神奇，这种明明才见了两次面就觉得很熟悉的感觉。
不过比起熟悉，林亦更多感受到的是北言对他的吸引力。
昨天晚上，他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是 北言临走前的那个笑容。真挚而干净，还很漂亮。
实际上，林亦在看到北言的那一刻起他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形容词就是漂亮。
它可以概括很多说不出来的暧昧情愫。
“对，我今晚不回家了。”
“那小言是要去哪个朋友家里吗？”
“那是我的事。”
“为什么不回家啊？”“我想。”
“爸爸是在问你为什么……”
“我想，难道这还不是理由吗？”
北言听到那句“爸爸”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神中闪过明显的厌恶。
北成知道多说无用，讪讪的说了句“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站在那愣了一会儿， 北言回头看向刚刚和林亦待过的地方，发现已经没了人。他垂下眼睫，静立在热闹的街道上，握着手机发了会呆，然后在 qq 上发了条空间说说：今天交了一个新朋友，他很好，我很开心。
他说不清每次和林亦说话时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是春风吹落了阳光下的花瓣，经过了膨胀又喧嚣的空气，在凡尘中轻柔的坠地。
虽然才和林亦分开，但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再见了。
发完说说， 北言突然感觉有点热但他看着被林亦拉上去的拉链却没动，北成给他来电话就说明他回家了，北言是不想回去了。反正假期明天就结束了，他今晚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去学校。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他的房子，字面意思，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
北家大宅靠近郊区，当初他提出想要搬出来自己住，两人一开始还不同意，后来见他态度实在坚决才点头的。
家里司机原本只请了一个，他说自己不需要，北成起初答应了。但他提出自己保姆也不要的时候，陈静却说：“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们当然不会花钱请阿姨，但事实是你不能。”
北家没有从上一辈继承下来的底子，北成和陈静是奋斗打拼出来的一番业。
这个在外面精明能干，干脆利落的女强人忙于事业，跟 北言很早之前就有些生疏了，关心他的方式仅限于此。
北成见状也接着道：“我们都是为你好，舍得哪你受累一丁点，听话，把老吴也带着，爸爸再重新找个司机。”
他妥协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司机和保姆搬进来没多久，北成和陈静也搬了进来。他那天一回家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行李箱在旁边放着。
“小言回来了？今天爸爸妈妈也搬过来了，陪你住，这样其实每天去公司也能近一点……马上有个酒会，你去把那套熨好的西装换上，和我们一起去。”
“我不是说了自己住的吗？” 北言蹩起眉心，酒会这个词他一听头都疼。
“爸爸妈妈不是舍不得，想你。听话，快去换衣服。”
北成上来揽住他的肩，说：“这栋复式的地段这么好，爸爸为了买下来，花了不少钱，还欠了不少人情，不还都是为了你吗？听话，不要让爸爸妈妈为难。”
北言感受到肩上温热的触感，一阵恶寒，咬着后槽牙上楼。
北言在最近的花坛边坐下，单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去想那些过去。
他点开微信好友列表，林亦的头像
是张景物照，角度是从窗里往窗外照的
一一棵盛日下挺拔繁茂的广玉兰。
北言觉得那个窗台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拿着手机很想干点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他又点进了 qq ,发现编辑给他第一条说说点了赞。 北言发现了用来互动的小手，戳了下。
回想林亦举着气球的样子， 北言看着页面上的加号蠢蠢欲动。
过了一会儿，他发了第二条说说：和他加了微信好友，送了他气球。
他请我吃蛋糕，送我奶糖，还教我怎么让李老头少抽烟，和他在一起很放松。
发完之后 北言仍觉意犹未尽，点进和编辑的对话框。
“晚上好，我今天写完了一篇稿子。”
编辑很快就回他了。
“!!!”
“太好了！”
“晚安，早点休息。”
他回完消息就把手机关了，突然感觉很累。不是那种疲惫的累，而是因为情绪起伏的太厉害，魂魄像是从中间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空荡荡的。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有很多， 北言面前跑过一个拉着氢气球的小孩子。
在这热闹喧嚣的大街，他想见的人已经走了。
成言酒店。
“小北总好。”
“还像原来一样吗？”
“对，再送点解腻适合睡前吃的水果，份量不要太多，谢谢。
唐沅听 北言说完，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错，这是他们家里一不安生就来住自家酒店的小北总。
往日的 北言来的时候眉眼间总要带上几分不快，而且惜字如金。从来不会想说自己要什么东西，顶多自己订一大堆外卖。冷冷淡淡的，让人不怎么敢接近。
唐沅这个大堂经理每次都负责接待他，这么些年，对他算得上是很了解的了。但几乎从没见过北言这副连说话语调都上扬了几分的样子。
这得是遇到什么事了才能高兴成这样？
那两位离了？不对，真离了北总应该会带人拎着炮仗来在各大连锁分店门口都放一通。那是股票又涨了？不对，他们总公司项目出问题的事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就在唐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看见了一旁拿着手机和对象聊天笑的花枝乱颤的同事，唐大经理打了个激灵一一这个表情怎么跟刚刚北言拿着手机进来时如出一辙。
唐沅打了寒颤，她还真不敢想北言谈恋爱了这种可能。
北言躺在床上，吃着唐沅送来的切成小片的香蕉和一小串葡萄。
他明天第一节课是上午八点半，从这里到学校大概要二十分钟车程，他还得回趟家，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但他抱着手机盯着自己的微信头像就是不愿意睡觉。
他又看了看林亦头像，想了想，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今天拍的街边的梧桐。
这样还是睡不着，他干脆开了电脑准备找部电影看。鼠标在屏幕上滑了很久，最终点了他想看但一直没看的《霸王别姬》。
“喂？赵老师，您好。”
“今天上午？我有空。”
“没问题，您说教室是在……启智楼……三楼……”
“不用谢，我现在就收拾一下过去，您安心养病。”林亦挂了电话，从箱底翻出没用过几次的公文包，装了几本待会儿要用的书。
北言虽然昨天熬的晚，但今天起了个大早打车回家。
“小言你回来了？陈总和北总都在家，早饭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喝粥，其他的蒋姨你随便做就行了……”
北言洗了澡换身衣服，又整理好要带去学校的作业和资料才不过七点半。昨晚睡得实在晚，即使冲了澡陆北言还是有些犯困。
“小言，你手机响了……”
北言揉了揉眼睛，想起刚刚手机落在楼下了。
“来了。”
两分钟后， 北言看着手机屏幕上林亦发来的一句“早安”愣在了原地。
“早上好。”删删改改， 北言发了三个字过去，他咬着下唇，眉眼间是少有的迟疑。
“你今天有课吗？”
“有的，就在上午。”
“好的。”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北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听到蒋姨喊他就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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