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阁里的气氛,在芊芊一阵看似随意地说笑下变得冰冷起来。
韩烁表情凛冽,是因为听到舅父似乎还想对芊芊不利。
芊芊表情严肃,是在想着韩大人可曾打算过将韩烁除之而后快,还是现在仍然想让他的儿子取而代之。
对面的林七表情紧张、心里打鼓,逞了这一时的口舌之快,怕是给自己家夫君惹了大麻烦,怪自己每次遇到陈芊芊就总是忍不住的想争个胜负。
再看韩进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不知道是真吓着了,还是被说中了什么私密,只见他慌忙起身,急切的连凳子都被带倒,‘砰’的一声响,把林七惊得也站了起来。
韩进拱手弯腰对着韩烁和芊芊施了个大礼,刚要开口说话间,突然有人敲门。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花垣城主陈楚楚。
陈楚楚看着屋子里一群人或坐或站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林七一脸无措的站着,她夫君还弯着半身对坐着的韩烁和芊芊行礼,也是一脸惊慌似乎要说什么。
芊芊看到楚楚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诧异道:“二姐?你……”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楚楚边说边走到桌边坐下。
芊芊一改严肃的答道:“诶,这不是表弟带着弟媳给表哥表嫂见礼嘛。没事没事,快坐快坐,自家人还这么客气。”转头满脸堆笑的招呼韩进和林七:“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成亲了,刚刚还说他们见外来着。”然后顺手把桌上的点心拿给月儿吃:“月儿,这是你二姨;那是你表叔和表婶。”
一直安静得像个隐形人般的小夕月,乖巧的跟众人打招呼,有孩子活络一下,气氛总是轻松了些许。
楚楚摸了摸月儿稚嫩的脸,温柔地笑了笑,才顺着芊芊的话说道:“这事儿啊,林七也是成了亲之后才告诉我的,不过我还不知道她夫君居然是……”,楚楚头一偏看向韩烁问道:“你表弟?”
“是的,我也是才知道。”韩烁神色恢复如常,点头表示刚才是为这个事生气。
陈楚楚听得惊奇不已:“哟,你俩一个花垣首富,一个玄虎首富,成个亲居然两边都没说的吗?”她对着林七打趣道:“咱们那个挥金如土、特爱炫耀的林七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制了。”
林七那敢再说实情,只能敷衍的打着哈哈,韩进赶紧在一旁连声解释,说是家父不想铺张浪费才委屈了林七,然后就借口说去安排吃食,拉着林七跑了。
楚楚刚想说有人会安排的,可哪儿还有人影。[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肯定是韩烁的问题,看他表弟那么害怕的样子,指不定以前怎么欺负过别人。]楚楚又在心里给韩烁安了个‘以大欺小’的罪名。
每次楚楚对上韩烁都没什么好脸色,芊芊隔开两人给楚楚倒了杯茶问着:“二姐,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母亲怕你行路太慢耽搁时间,所以让我来接你。我带了换乘的马匹车驾,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务必三天内回到花垣。”楚楚边说边逗着月儿吃糕点,小外甥女很讨人喜欢,就是长得像韩烁多一点。
芊芊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她们虽然是慢悠悠的,可剩下的路也就再走五天,不过节省两天而已,母亲也太心急了。
直到饭菜上桌,林七和韩进都没有再出现,听梓竹说,他们已经出发去玄虎了。
芊芊心想:[就这么跑了,肯定是心里有鬼。]
韩烁觉得:[走了也好,省得林七再说些难以挽救的话。]
楚楚一心逗着月儿吃这吃那,完全没在意别的,她如今自己的政务都忙不完,哪儿还有闲心去八卦玄虎城的家长里短。晚膳后,就先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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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威猛山寨’客栈因为花垣城主在此,早就把其他闲杂人等清退,芊芊这才放心让梓锐和侍女带着小郡主到后院去玩耍消食。
她又要了壶新茶,打算和韩烁好好聊聊,她还想着韩进的事,担心节外生枝。
芊芊:“你之前做了什么事,让你表弟这么怕你。”
韩烁:“啊~,怕我?难道不是林七怕你吗?”
芊芊:“她怕我做什么,我在花垣城惹天惹地的时候,她都敢和我争强斗胜,她脑子里就缺了“怕”字这根弦。倒是你表弟,刚开始还好好的,听我说了那番话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老实说,是不是他们曾经趁你身体不好的时候,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怕你报复?”
韩烁:“没有吧,我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吗。”
站在韩烁身后的白芨听到这话,忍不住瘪嘴偷笑。[要说咱少君的心胸,那还是……比较开阔的,但也要看遇上啥事,若是和三公主有关,那咱少君的气量估计就只有针眼儿那么大点。]
白芨一脸弹幕的样子自然是没有逃过芊芊的眼睛。
“白芨,你说。”芊芊对着白芨招手,还不忘阻止韩烁说话。
现在的白芨很识时务,依自家少君遵循的原则是:‘大事三公主说了算,小事也是三公主说了算。’不过,他作为少君的侍从,还是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少君的意见。
韩烁一副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让白芨坦言
白芨得令道:“因为韩大人之前对三公主多有不敬之处,少君就想让他回家颐养天年。可是韩大人不愿意,还告到城主哪儿去了,要讨个说法,说……”白芨越说声音越小,他看了看少君又看了看三公主。
芊芊猜到大概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皱眉道:“别磨磨唧唧的,麻溜说完。”
白芨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韩大人说三公主在花垣的名声差的人尽皆知,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那个,城主就来找少君对质,少君就把韩大人当年密谋下断魂散的事告诉了城主。城主大发雷霆说要处刑,少君顾及城主夫人的面子,才对韩大人一家从轻发落。”
[这断魂散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芊芊杏眼圆睁不可置信道:“是亲舅舅么如此狠心……”争权夺利能使人疯狂的定律真是到哪儿都不会改变,芊芊叹了口气:“你母亲知道这事吗?”
韩烁点头道:“当年我被诊断出心疾之后,我母亲就担心有人会生异心,那群保护我的影卫,就是母亲专门为我训练的,也是他们发现的毒药这件事,一番调查才发现舅父参与其中。”
芊芊疑惑追问:“这么大的事,你父亲居然不知?”
韩烁陷入回忆感叹道:“那时父亲得知我有可能活不过二十,整日郁郁寡欢、无心朝政,母亲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你也知道我母亲不仅武功好,在军队里的威望也高,所以我舅父很怕我母亲,后来他也算安分守己,母亲就没再追究……这事儿本来可以一直是个秘密。”说到这里,韩烁冷笑一声:“我好心留他一命,他还要继续作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心胸不狭隘,只是欺负芊芊不行;他也不赶尽杀绝,他只是断其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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