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说着又嚎哭起来,似乎精神有点失常了,用手使劲拧着自己的脸皮。
是心痛还是自责?
那年,父母把五岁的妹妹卖掉,周龙心里也是撕裂般的痛。
他理解这女人的感受。
周龙下意识摸了摸上衣口袋中的五块银洋,他每月二块军晌,很长时间,才攒下这五块银洋。
他果断地,将五块银洋掏出,递给女人:“阿姨,天无绝人之路,我这里有五块大洋,部队发的军晌,不会假的,你收下,想法还是回到我们家乡去,死在家里,总比亡在外面强!”
女人惊讶地望着周龙,嘴唇嚅动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姨,我们是同乡,相帮是应该的。我就要上战场,说不定用不着这钱了。你收下吧,赶快回家乡去吧!”
女人伸手缓缓接过五块银洋,突然跪下,朝周龙叩拜了几拜。
周龙觉得旁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也许是神差鬼使,驱使他迅捷地捡起地上,那两块毫无价值的假大洋,朝左胸口袋里一塞,转身就离开。
走出几步,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周龙猛然转身站住。
帮人帮到底。去帮那女人,把孩子找回来!
他返身回到女人身边“阿姨,那两个卖你女儿的人,你认得他住在哪里吗?我帮你把你女儿讨回来!”
女人闻听,惊喜地张大了嘴,说:“那太好了,有你当兵的帮忙,太好了!走,上我家里去,我媳妇认得那人的住处。”
一路上,通过交谈,周龙得知女人也姓周,同姓,觉得更亲近了。
在一间草棚前,女人一指里面:“租了间草棚栖身,我媳妇就在里面。”
“小萍,小萍!”
随着女人的喊的,草棚里走出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身上衣衫褴褛,脸色腊黄。
“娘,怎么啦,他是哪一个?”
周姓女人扶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他是我的同乡,宜兴人。小萍,那两个说收养娇娇的人,给我的是两块假银元!你晓得他们住在哪里吗?这位当兵同乡,准备帮我把娇娇讨回来!”
那个叫小萍的女子,朝周龙深深鞠了一了,气愤地说:“假大洋,太可恶了!认得,我认得其中一个人的住处!”
周龙为了给婆媳俩人壮胆,一拍腰间的手枪,说:“走,我们找他去!”
小萍抱着孩子,前面带路,周龙和她婆婆跟着。
七拐八弯,在镇边上一间砖瓦房前停下。小萍一指屋里:“就是这家。”
周龙让她们退下,上前拍了拍门。
片刻,门开了,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双眼一弹,但看到面前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国军官时,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这位老总,找小民不知有何事?”
周龙一指小萍婆媳:“还认得她们吗?”
男人一见她们,吓得弯下了腰。
“用假银元骗人,罪加一等!”
“老总,我知错了!饶过小民这一次吧!”
“饶过你可以,那女孩在哪里?”
男人迟疑着,吞吞吐吐不说。
周龙一拍腰间手枪,厉声说:“你是不想活了!说,那孩子在哪里?”
“老总,我想活!我说,那女孩子被街西的吴桂香收养了,现在在她家里。
“走,领我们去!”
周龙的威严,吓得他浑身冒汗。
只要这当兵的不追究,私铸假银元的事,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那男人领着周龙他们三人,来到镇西一座小洋房前,一指里面。
“老总,吴桂花的家!”
“你上前敲门!”
在同龙的催逼下,男人上前敲开了门。
门开了,一个留着卷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丁猴子,还有啥事啊?”
丁猴子一指周龙他们:“他们想把孩子耍、要用去”
吴桂花双眉一竖:“什么,那有这种事情的?又不是买一颗青菜?”
周龙上前,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说:“这位夫人,这丁猴子用假银元,欺骗人家孤儿寡母,你忍心吗?”
“好你个丁猴子!你、你真该死!滚,我不想看见你!”
吴桂花大声喊叫着,丁猴子见势不妙,灰溜溜地溜走了。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国军军官模样的人。
周龙定晴一看:这不是关林吗?
关林也认出了周龙,两人几乎是同时问:“怎么是你?”

作者战乱世道,受害的还是普通百姓。在边垂小镇,周龙做了一件天大善事,但也给自己留下了福荫,那两块精钢铸造的假银元,在战场上数次救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