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风吹起凝霜的水汽,带着海水的淡淡咸味。高扬的白帆迎风鼓起,甲板被水打湿,在寒凉天气里结上了薄冰。
纯白的猫儿团缩在甲板上的几个木箱围成的空隙里,爪子不安地挠着木板,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它的梦中,那是一片黑暗中的海崖,万丈的悬崖峭壁之上,在迫于天光中,天蓝得干净而透明。呼啸的狂风与巨浪拍打着崖壁发出巨大的轰鸣。
未散的月光薄雾般洒落在崖上,微细的水汽闪烁着晶莹的光,在一片薄光之下翩跹。
柒就这样坦然地站在那样一束光下,纯白无瑕的长发随风凌乱,他微微侧头,一双不同于印象中的蓝色眼睛平静而清澈。
那是最为纯粹清透的蓝落入一捧月光的怀抱,它如是联想。
"那么,游戏该结束了,我的朋友。"少年向曙光破晓的天际伸开双手,像是在拥抱,又似在致敬。
"叮铃",一声清音悠扬隐没在浪花之中。
纤长的手指握住一个通体漆黑铃铛的手柄,轻轻一晃。
"神说,祂应许你热烈的死亡。"
温柔、满是虔诚,少年人嘴角含笑,如同允诺人间清欢。
他逆着风而向后倾倒,伸开手臂,升起的太阳散开万丈光芒,照亮了天边,而他,义无反顾落入万丈之下。
猛然惊醒,它瞪圆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平静。
幸好,他记不起来了。
比起一个随时可能会疯掉的主人,它不介意一个社恐、一个对什么都冷冰冰的主人。
呼出的热气化成了白雾,它冻地缩了缩爪子,心里一团乱麻。
"睡不着吗?"清冷的少年音毫无征兆地浮现在时间卷轴的耳旁。
它应激地打了个哆嗦。
"有点累。"
尽管事实上,它作为概念体根本不存在睡觉,更不可能会累,但柒和它却心照不宣都没有揭破。
时间卷轴的瞳孔里,白发少年站在甲板边缘,仿佛风吹即逝的身影,一双金眸映着微亮的天边,一望无际大海与天空映照在他的眼底,反射出一抹干净的蓝。
"你小心点。"它忍不住提醒。
柒仿若未闻,半晌才退后了一步。
"我先回船舱了。"他转身就走,走得却是向甲板下仓库的路,一点也不顾忌刚才的说辞。
通向仓库的通道昏暗,煤油灯昏黄的光照亮了柒的半张脸。
"哥哥不是很开心?"
才上船就被发现的托克本以为柒会揭发他,却未曾料想柒不但没有,还给他每天送吃的。
"不开心?并没有。只是遇到了一个像托克一样不乖,躲上船的坏孩子。"
煤油灯照亮了少年亳无机质的金色眼睛,孩子望见了其中掠过冰冷的金属光泽。
"哥哥讨厌不乖的孩子吗?"
孩童温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着少年的手。
"不会。"
他笑起来,又轻又温柔,声音轻而缓,似神性的调子。
"我最喜欢不乖的坏孩子了。"
他燃上小小的炉火,长久落灰的壁炉里蛛网破了的蜘蛛一遍又一遍循规蹈矩地织好蛛网,网又一次又一次被火舌烧破,最终它也被火舌吞噬,绽放开星星点点漂亮的火花。
 "真漂亮呀。"少年托腮看着,似在赞叹又似在惋惜。
小小的火光映在他水色的眼瞳里微微发亮,清冷又矜贵的少年此刻唇角却勾起一抹散漫又温柔的笑意。
"啊,我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哦。"
他一手托腮,轻抬起眸望着孩子纯真的眼睛。
那样纯粹的成色像至冬初落的雪,轻而净。
"但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