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把盖在他脸上的帽子拿开。他笑了笑,眼睛的鱼尾纹十分明显。
“哟,小子。回来了?怎么了,又和家里人吵架了?”
江哲:;“啧,怎么每次你都能看透我的心思似的。”
保安大叔慢悠悠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只有和家里吵架才会回来这住,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江哲:“不回去了。这离学校近。”
丢下这句话以后,保安大叔呛了几口,刚想给他这个小子灌心灵鸡汤,还没等保安大叔输出,江哲撒腿就跑。
他晃悠悠地晃到自己小区家门口,拿出了门禁卡,走了进去,按下电梯,一直等到电梯上方显示十五楼才打开,他又晃悠悠晃到自己家门口,输了密码才进去。
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进门入眼的便是他多年不见的沙发,他在玄关处换了鞋,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在两天前,一般没什么事他都会住在这地方,江哲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江涛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吵架了。
一进门换完鞋他就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懒得很,能不动他就不动,然后舒舒服服地摆弄着手机,刷着刷着就刷进了朋友圈,看见许随那个傻子发了一条,母夜叉的爱心面条。
江哲忍不住笑了,但笑容不是很持久,渐渐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他关掉手机,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他直起身子,往阳台走去,阳台旁边有个柜子,上面放着他妈妈生前的照片。
他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蓝色的大衣,黑长直,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笑起来很温柔,很治愈。江哲愣了一会,将相框慢慢地举起来,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拭着。
每次他回到这里,都会做这个动作,都会举起来看一眼,所以相框并不是很脏,干干净净的,没有灰尘。江哲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放回了原位。然后走到电视机面前,打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包烟。
本来他已经拿起了打火机,正要点起一根烟的时候,想起了口袋里的糖,手僵在半空中,耳边也传来母亲经常说的一句话。
“阿哲,答应妈妈,长大以后做个好男孩,不抽烟,不打架,不喝酒,不纹身,不染发......”
江哲缓缓放下打火机和烟,丢进了柜子里,发出互相碰撞的声响,随后他又靠在墙壁上,仰着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忍住那不争气的想要往外流的眼泪。
不久之后,手机发出了一声来信息的提示音,江哲这才走过去,把刚刚他丢在沙发上可怜的手机拿起来,亮了屏幕,上面是许随发来的消息。
许随:“江哥,你有没有打算住宿啊...”
江哲打开手机屏幕,挑了挑眉,想打字,又觉得麻烦,懒得不行,直接语音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离得那么近,住个屁的宿,再说了宿舍四个人住,怎么的,互相闻对方脚臭吗?”
许随:“......好吧,我竟然无法反驳。”
江哲每次聊天都可以硬生生把天聊死,让你无语至极,白眼翻上天,而他自己却不亦乐乎,好像觉得自己很会聊天似的,有时候许随都想给他一拳。
许随发完那句话以后就没有再给江哲发消息了,因为他觉得和这位话题终结者聊不下去,他又不敢说,他怕他一句话说错了这位骄傲自满的大爷指不定把他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时间过得很快,江哲刚沾到沙发,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晚上七点多,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醒过来的,可能是他那一直叫唤不停的肚子。
江哲揉了揉头发,衣领在他睡着的时候已经被整得歪七扭八,不堪入目,领口大大地敞开,露出一大片白到发光的肌肤,锁骨也十分明显,他也不来不及管自己现在衣服什么样,只管自己肚子能不能别叫唤。
他有些不耐烦地起了身,走到了冰箱面前,盯了一会,冰箱上面还贴着他某天脑神经忽然短路贴的“考试加油”,他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把它撕下来丢进垃圾桶,然后打开冰箱。
“......”
什么都没有。之前他还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便饭,但又懒得自己动手自己买菜,他爸给他请的阿姨会不定时买一些菜放在冰箱里面,但那位阿姨年纪太大了,所以前几个月就退休了,而江哲的冰箱里只有一瓶过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纯牛奶。
他和那瓶过期牛奶四目相对了一会,给许随打了个电话。
然而,他打过去还没等许随给他回应,开口第一句:“过期牛奶喝了会不会串?”
许随:“......”
他等半天没应,以为是他那边卡了,许随已经组织好语言怎么和颜悦色地告诉这位连常识都不知道的人的时候,这位不知常识的人挂了电话。
操。挂的这么快。
江哲慢悠悠拿出来牛奶,倒在了特别高级的杯子里面,或许只有他自己认为这个四方方的玻璃杯很高级。硬是拿出了一种高脚杯喝红酒的气势,优雅永不过时。
喝完了他那宝贝牛奶,洗了头发,洗了澡倒头就睡。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可能是生物钟已经固定在那个时间了。
等江哲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他儿子许随的电话轰炸醒来的。
江哲:“喂。怎么了,儿子。”
许随:“......”
江哲:“怎么又卡了。”
许随:“你怎么回事!我刚刚去你班级里找你,我硬是用我这5.1视力的眼珠子扫了大半天没见着你的影子!”
江哲:“你知道我在几班吗?”
许随:“不是五班吗?”
江哲:“......”他退出打电话的页面,看了眼班级群,“傻逼,我在七班。”
许随:“哦。那不都一样。你还不是没来。”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帅哥还躺在床上,毛翘起来几撮,眼睛还半眯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挂了电话,扔了手机,拿出了那件丑到不行的校服套在身上,洗了把脸刷了个牙,又捞回手机,背上什么也没有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到学校。
......
“报告。”少年懒散地喊了一声,肩膀靠在了门框上面,额头上还有几撮刚刚被风吹起来胡乱飘的毛,本来那件校服外套,那些领导们认为这是朝气蓬勃的象征,硬是被江哲穿出了一种慵懒风。
全班顿时寂静,双双眼睛都看向了他,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粉笔字的手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喊了一声,进,就继续写她的板书。这位爷也不拘束直接走了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睡觉。
“这个......说我们班的吗?怎么这个点才来。”
“不知道啊,有点小帅啊,痞帅痞帅的。”
“我怎么觉得有点奶啊,他声音好奶,长得好乖啊,我的菜......”
叽叽喳喳的,台上那位写板书的阿妈坐不住了,拍了拍黑板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那些讨论的小女生立马住了嘴。而那位阿妈转过来,看见江哲趴在桌子上睡觉,用手上那截粉笔头砸了过去,一砸一个准。
江哲抬起头,有些不爽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睡觉了。那老师看他这副模样,他的成绩已经大概在心里有了点数,也懒得管他了。干脆任由他去,自己讲自己的,他睡他的,谁也不碍着谁。
而坐在江哲旁边的人,默默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认真听讲。江哲睁了睁眼,撑着那颗看起来特别沉重的脑袋:“哎,你好啊新同桌。”
程子烨:“......”程子烨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那个打劫他一百钞票的小财迷。他这个人记性很好,特别是记仇这方面。
而江哲脸盲,他只记得名字,比如许随,认识了那么久只记得名字,他觉得许随那张脸大众脸,人海茫茫找不到,得像妈妈找小鸡一样喊名字。而他却说自己长了一张有标志性的脸,一看就看得到他。这位爷啥都不行,就是有盲目的自信。
江哲客套地打完招呼,又闷头睡觉。
程子烨挑了挑眉,看着这个睡觉的傻子,转过头看向了黑板。而他周围那些女生时不时往他们这个位置看,时不时就笑几下。是个人都知道他们什么小心思。
下了课,更是有别的班的女生组团来看程子烨,偶然发现这位大帅哥旁边还有一个大帅哥,而那位大帅哥只是感到吵抬起头看了几眼,又睡了过去。
“好可爱!你看见了吗!他刚刚抬头眯眼的时候,啊啊啊啊......”
“好奶!我第一次见到奶狗,他那几撮毛真的,好像薅一把!”
“不是,你们都喜欢奶狗吗......我更喜欢他旁边那位,听说是个低音炮,哈哈哈。”
江哲被他们吵的头疼,半梦半醒地往自己用校服折成的枕头里蹭了蹭:“好吵......”他的音质虽然偏冷,但因为睡觉的原因,有点含糊不清,还带点...奶声奶气?
这个时候。从人群里面传出一声江哲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爸爸!我来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