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谷。
白衣少年行走在荒芜的平地上,眼眸中无任何光彩,步伐沉重。他戴着精美的银色面具,看不出喜怒,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许是此处草木全无,时不时会刮起大风,偶然吹起几架白骨,令人唏嘘。
可白衣少年依然这般走着,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眸中却隐隐染上了落寞之色。
方圆百里有几处废墟,残破不堪,像是早前被居住过的样貌,
可如今除了这些,再无其他了。
忽地,白衣少年身前出现了一个紫衣女子,边行礼边道:秦婉拜见少主。”
白衣少年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她起身,凛声道:“我已闭关修炼许久,不问世事,你只需将你认为重要事说与我听即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其中蕴含着复杂情绪。
“是。”秦婉有些简略的说着,“如今凡间最有名的几个大派,便是青阳派、玄玉官与伊雪门……”语速适中,着重说了青阳派的情况。
这几年来,她到处打探消息,甚至混入其中,自然对各方面都很了解。
事实上,除了这出名三大派,还有一些散落小门小派,她都提了一嘴,却也没有说太多。
待秦婉话落,白衣少年已将各门各派的情况基本掌握,适才开口道:“待我寻到狐族至宝,便会潜入凡间,除了那个神秘人,其余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琥珀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样子。
秦婉听出他语中有话,回道:“狐王生前将拼命护下的一枚圣果放在了地库中,且只有少主的修为超过了狐王方可打开。”
白衣少年难得一笑,道:“现在便随我去往地库。”又想了想,补充了句,“为了避免麻烦,往后我会改名叫温季言,容祈这个名字,不要再叫了。”
“属下谨遵少主之命。”
地库内。
与其说是地库,还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堆满宝物的圣地。就连石头上都散发着银光,似是某种稀有的宝石,不用看,也知道全都价值连城。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里面忽而闪着绿色的强光。
温季言青筋暴起,强忍着巨痛将那一枚日思夜想的圣果引入身体中。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如此奇妙,身体的每一处不断破坏又重组。
每当温季言感觉自己快死了时,身体又飞速的恢复起来,令他饱受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绿光不再闪烁,温季言则瘫痪在地,面具自然脱落,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却无血色,苍白极了。
今日所受之痛,往年所历之辱,来曰我定当加倍奉还。
望海峰。
与之前荒无人烟的景象大庭相径,此处人来人往,十分喧哗,像是在举办大型筵席一样。
入口的石碑上刻着青阳派三字,想来这便是有名的三大派之一了。
门口的外院子弟与客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今日是我们掌门夫人寿辰,来者皆是客,清点完礼品后,去住大厅等候,结束后各位可在安排好的客房休息。”他说完拿起礼品清单,“玄玉宫,东海明珠一颗,琉璃盏一对,纹凤玉佩一双…”
玄玉宫副宫主拿出宫主手令,解释道:“我们宫主身体不适,再加上路途遥远,不便相来。故让我持宫主手令给掌门夫人送礼,并携同宫内弟子见见世面。”
外院弟子很是识趣,赶忙道“若我们掌门知晓宫主有这份心意,定会谅解宫主的,快请入座。”
后面到的皆是青阳派掌门的一些旧友,但人数众多,络绎不绝。
大堂。
大部分人都已落座,只是空了几处位置而已。坐在居中的,大多数都是三大派的年轻子弟,穆子清自然也在其中。
坐在穆子清身边的凌淮安毫不辟违的道:“素日里,我常听闻玄玉官的白浣师姐是绝世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倾国倾城。”
对面的白浣直接无视了他,气氛不禁有些微妙。凌淮安耸了耸肩,然后与其他师弟们说起了话,白浣则盯着伊雪门的空位出神。
半柱香后,青阳派掌门带夫人一同在主座坐下,扬声道:“让各位久等了,方才伊雪门门主传信,她经不起这番长途跋涉,便在信中致歉,这才误了时辰。”
掌门接着道:“今日我为夫人做寿,诸位不用拘束,畅饮即可。”
“好!不醉不归!”众人齐声道。
掌门笑着回了句,“一醉方休!”
穆子清百般无聊的饮着果酒,时不时与凌淮安聊上几句,此外便听着他们八卦。
“穆师兄可是青阳派最有名的子弟,据说掌门对他十分器重,把他当亲生子一般!”
“那当然,他还被称为青阳派外院第一人,我们这些普通弟子,若是能与他扯上关系,便是三生有幸!”
许是听到过太多类似的言论,他心中有些烦闷,过几日出山历练后,便会有趣许多吧,他这般想着。
至少在外面,他不会因为这个身份而拘束,没准还能交几个朋友呢。
另一边的白浣有些失神,自顾自的道:“她不来了吗?我竟有些失落。”
几派的掌门互相敬着酒,其乐融融。
青阳派掌一时兴起,舀起一勺鱼汤,递到掌门夫人嘴边,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吹了几下,道:“夫人,我记得你最爱喝鱼汤了,这是我吩咐下人特意为你做的,快尝尝。”嘴上洋溢着笑。
楚柔欣然接受,回应他一个笑脸,只是她从未说过她的喜好,她并没有那么爱喝鱼汤。
青阳派掌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并未再向楚柔多说什么,开始与玄玉宫副宫主交谈起来,每当说到穆子清时,总能让他感到慰藉。
筵席结束后,穆子清便回了第子居,他平日里鲜少饮酒,没成想今的果酒竟让他有些醉了。
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缓缓睡下,没一会便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穆子清时,他心中却生出一种异样,不知怎的, 总觉得昨夜发生的事很重要,但全然忘了。
他想的不错,昨夜的确有人来过,那人便是温季言。
穆子清睡梦中听到门外有动静,迅速地起身,警惕道:“何人在门处?还不现身?”
见无人回应,用法术打开了门,他看见外面并无一人,待转过身来却瞧见床上坐着一个人…
穆子清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半梦半醒的道:“你是何人?竟这般无礼。”
温季言略有些吃惊,反问道:“你能看见我?”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我身体健全,自然能看见,反倒是你,深更半夜戴个面具,装神弄鬼的。”他这般说着,快步地走到温季言身前,趁他不备,扯下了他的面具。
穆子清不免有些得意,想瞧瞧那人丑恶的嘴脸,望向他的那一刻,他竟看呆了。
面前的那男子生的极媚,透过月色,尽数展现在他眼前, 眉似柳叶,长睫微颤,鼻若美玉,唇型偏薄。
宛如一只青丘灵狐,能夺人心智一般。虽是男人,却比穆子清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
“看够了没?”温季言冷冷地盯着他,令穆子清背后发寒。
回过神来的穆子清不由得开始猜想他的身份,宴席上并没有看见此人,难道他是某个门派的关门弟子?
穆子清不知该说什么,便想着将面具还给他,没成想脚一打滑,整个人跌入了温季言怀中,触感冰冷,四目相对,难免有些难堪。
穆子清慌乱的起身,醉意全无。他的身体为何这般冰冷?真是不同寻常。
温季言强忍住杀了他的冲动,抬手将他打晕,并开始施法,道:“今夜无人来过此处,你什么都没瞧见,什么也没听到。”
以上,便是全部经过了。
他有些头疼,但并没有多想,他自小便是循规蹈矩的人,从未想过太多。
他起身宽衣,盘算着是否要同师弟师妹们道个别什么的。他这般想着,走到门前,缓慢地推开门。
意外瞧见莫安榆站在门外,左手半举,似是要敲门的模样。她略显尴尬的收回手,失笑道:“穆师兄今日起的这般早,我还怕打扰到你休息呢。”
“素日里师妹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今日来是有何要事吗?”穆子清毫无顾忌的说着。
“……”
莫安榆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呢,是听闻明日你要与凌淮安那个不靠谱的一同下山,便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她顿了顿,“我打算陪一起你们下山,感动吗?”
穆子清无奈的道:“我看某些人,嘴上说着担心我,心里盘算着玄玉宫的林师兄也是明日下山,想的是林师兄的安危。”
对于莫安榆,他总是将她看做妹妹,她心里有什么想法,他一语就能道破。
莫安榆顿时语塞,调整了一下心态,故作不在意的道:“反正爹爹已经同意了,我只是来通知穆师兄一声罢了,乖乖接受现实吧。”没等他回应,转头就走了。
对于历练,穆子清之前是期望的,而现在,他有些头疼,不禁长叹一声,“原来天之骄子也有会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