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鹿城山回来后,虞书欣接到了徐美珍的电话。
她像往常一样,先是询问了她最近的生活学习,只是在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能不能早点回陵州。”
虞书欣虽然对那个家没有感情,可徐美珍从找回她后就一直在尽力弥补失去的10年。她于心不忍,便答应了下来。
离开云梦前,虞书欣照例和蒋老太吃了顿饭。
因为临近新春,蒋老太穿上了孙女给买的新衣服,砖红色的针织开衫穿在她身上有点宽大,走起路来人像在衣服里晃荡。
虞书欣心下疑惑,明明自己是按蒋老太往日尺码买的啊。她问到:“奶奶,您最近是不是瘦了啊?怎么感觉今年衣服大了这么多啊?”
蒋老太把衣服掩地更紧了些,慈祥地笑,“人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不吸收了,就会变瘦。”
虞书欣听后心疼,撒娇地虚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奶奶,那你也要吃更多有营养的东西啊。这样,我给您多买点营养品,再让阿姨多给您做点营养的饭,咱们食补药补一起来,肯定给您养的白白胖胖的!”
蒋老太太摇摇头,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
阿姨把饺子端了上来,虞书欣起身夹了几个放在蒋老太的碗里,然后又举起面前的饮料杯,说道:
“这次妈妈说想让我在几天回陵州,小年我没法陪您过了,今天就当提前庆祝了。祝奶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蒋老太笑着道谢,吃下了虞书欣夹的饺子。待她带着行李走后,蒋老太才露出一点不舒服的神情,去房间里找了药吃下。
托2月中旬过年的福,陵州如今已经有些回暖。
虞书欣一进家门,就扑面而来的暖气热的连忙把外面穿的藕粉色大衣脱掉,露出里面的毛衣配短裙。
然而徐美珍却一反常态地穿着高领长袖的针织衫,从脖颈到手腕遮得严严实实。见虞书欣来了,也没站起来,只是招呼她坐下。
虞书欣端着杯冰水坐在徐美珍身旁,却发现她一贯精致的脸上竟然有些许疲态。
“妈妈,怎么今年这么着急让我回来?想我啦?”
虞书欣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徐美珍却郑重地点点头,她抓住虞书欣的手,“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个家,但妈妈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我要离开,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离开?去哪里?”这是虞书欣没有想过的发展方向。
“加国。”
“是去找外公外婆?”
徐美珍点点头。
徐家虽然还有产业在国内,但她的父母早些年就去了加国颐养天年,国内的生意都交给小辈打理。只是虞书欣不明白,徐美珍为何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她曾以为,徐美珍会做一辈子的菟丝花,依附在虞庆宽这颗参天大树上。
她反握住徐美珍的手,一针见血的问:“一定发生了什么,对吗?”
徐美珍蝶翅般的睫毛颤抖着眨了两下,她撇开了头没有说话。虞书欣锲而不舍,试探道:“他打了你?”
徐美珍摇了摇头。
“那就是出轨了。”虞书欣笃定地说。
徐美珍没有否认。
得到答案后,虞书欣还是觉得有些困惑。据她这两年对这个圈子的观察,如果虞庆宽只是单纯的出轨,是不会引起徐美珍这么大反应的。除非……
“他在外面有了个孩子。”一行清泪从徐美珍的眼眶滑落,“而那个女人,竟然是你小时候的钢琴老师。”
虞书欣走丢前的记忆,她能回忆起来的并不多,脑中关于这位钢琴老师的,就更少了。她安静地听着徐美珍断断续续的哭诉,大致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2004年,虞书欣6岁。
经人介绍,一个音乐学院毕业的年轻女人成为了她的钢琴老师。在一次钢琴课后,虞书欣消失在了回家的路上,虞家遍寻无果。而几个月后,这个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当年虞书欣走丢的真实原因。也许徐美珍可以不在乎枕边人出轨、甚至有私生子。但她接受不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当年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流落在外十年。
脆弱的菟丝花也有挺起脊背扬起头颅的那一天。屋内的暖气让她们交握的双手溢出些汗水。虞书欣沉默地听着这个故事,像是个完全的旁观者,只是在徐美珍流泪的时候默默地递给了她一张手帕。
待到徐美珍整理好心情,徐海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端来了一杯温水和切好的水果,放在了她们面前。
徐美珍接过温水,满眼希冀,“欣欣,你愿不愿意和妈妈走?”
“我……”虞书欣一时语塞。
这里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还有她喜欢的男孩,虞书欣并不想走。但面对泫然欲泣地徐美珍,她也做不到狠心拒绝。一时之间,她只能面带愧疚,沉默以对。
看着徐美珍一点点暗淡下去的目光,徐海乔上前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说:“小姨,这么大的事,你再给欣欣一段时间。”
借着徐海乔给的台阶,虞书欣也应和道:“妈妈,我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
徐海乔:“这几天你都没休息好,先上去补个觉吧,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要和欣欣说。”
徐美珍这才微微地点了点头,起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