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之痛

良久，王鹤棣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草坪中发疯地寻找着什么，可终究一无所获。

“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呢？”他跌坐在草坪上，用手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他好像，又被最爱的人抛弃了。

国内的教材对虞书欣来说都没了用处，所以她也只是让洪潇帮她收拾了下个人用品，约定在奶茶店见面。

“你这么快就要走啊？”洪潇噘着嘴一脸不舍。

虞书欣点点头，“表哥在那边已经帮奶奶找好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我想早点带奶奶去治病。”她没说的是，趁着冯波那家人刚过户完房子还在兴奋期赶紧离开，以免他胃口变大再来骚扰奶奶休养。

洪潇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虞书欣拿出来那个半米高的玻璃罐子，推到洪潇面前。

“这个，还请你在明年他生日的时候，交给他。”

洪潇看着罐子里的玫瑰，一时为难。

自虞书欣提了分手，王鹤棣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抽烟打架闹事，每天摆副臭脸，大家都恨不得离他800米远，生怕触他霉头。

但看到好友恳切的目光，洪潇还是收下了。但她还是说：“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收。”

虞书欣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说：“没关系。”

虞庆宽和徐美珍离婚的消息传到云梦，已经是清明节的事情了。

王霆难得回家一趟，专门和王鹤棣说了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儿子和他的小女友分手了，只是问，她父母离婚影不影响她出国留学。

在王霆的视角里，还停留在儿子要和虞书欣一起去瑞士留学。

王鹤棣的眼神变得冷厉，讥讽地笑道：“她要和张凌赫留学顺路结婚。”

“是吗？”王霆诧异，“可据我所知，虞家那丫头跟着她妈妈走了，怎么会顺从这个婚约呢？”

王鹤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王霆，喃喃到：“什么？”

然后他骑上摩托车，飞奔去了陵州，可王家早就连她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了。

曾经她在云梦住的锦绣沧海的房子，连同楼下蒋老太那栋，也早就售出。

虞书欣爱去的奶茶店、曾经一起游玩的游乐园、他们初吻的海边……都找不到她的身影。走投无路的时候，王鹤棣想到了一个人。

张凌赫打开家门看着面前浑身寒气的王鹤棣，明知故问：“有事？”

“她在哪？”王鹤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凌赫，如果不是因为不得已，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张凌赫再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

下一秒，他的领子就被王鹤棣揪起，脊背狠狠摔在身后的墙上，王鹤棣目眦欲裂，大声吼道：“你骗我！你肯定知道的！”

可张凌赫还是重复着那句，“我不知道。”

王鹤棣抬起拳头，朝着张凌赫的面中袭去，却在即将打到的时候，停在了空中。

因为脑中突然想起了虞书欣拥着他入睡的那一晚，她说：

“阿姨和枚枚在天上也会希望你成为一个幸福的人，而不是带着过去的怨恨度日。”

王鹤棣的拳头落在张凌赫脸侧的墙壁上，留下斑斑血迹。

“对不起。”王鹤棣的声音很低，让张凌赫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鹤棣松开了抓住张凌赫的手，后退了两步。

“需要帮你包扎吗？”张凌赫看着他手上的血迹问道。

“不用了。”

王鹤棣转身，落寞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张凌赫不忍道：“她说，她有一定要和你分手的理由。”

王鹤棣的身影一顿，侧头说了声“谢谢”。

离开张凌赫家，王鹤棣没有目的的骑着车，不知不觉又到了陵州的海边。

月升星移，他瘫坐在沙滩上，看着无边的大海，满眼都是迷茫。

“为什么要抛下我呢？”

2016年的2月，距离虞书欣离开已经接近一年，王鹤棣已经渐渐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进入高三的他，也不能免俗地生活在书本和考试中。

因为他的生日在寒假期间，所以开学后，洪潇一早就等在王鹤棣的教室门口。

好不容易等到王鹤棣来了，洪潇一把拉住他，把玻璃罐子塞进他怀里，然后转身就跑。

王鹤棣低头看着玻璃罐子里的玫瑰花，记忆回到了墓园里他曾留给妈妈的手作玫瑰。他抱着罐子回到了座位上，打开了那个罐子。

王鹤棣满怀希望地翻找着罐子，却没有发现卡片一类的东西。旋即他又想起，曾见过虞书欣做这个，也见过她怎么把丝带一圈圈缠绕粘贴成一朵绽放玫瑰的样子。

他把浅粉色的玫瑰，小心翼翼地用小刀挑开，一连几个，都没找到一言半语。

也许是自己会错意了？她根本就没打算留下什么话。

王鹤棣失落地想。

不知情的同学看到了他手里的玫瑰，询问道：“这是你初恋给你的？”

王鹤棣的头倏然抬起，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

同学被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说：“因为粉玫瑰的花语就是初恋啊。”她从抽屉里偷偷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递到王鹤棣面前，“除了初恋，还代表铭记于心、永恒的爱。”

王鹤棣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默默地把玫瑰都叠好，收进了玻璃罐子里。

阳光适时照进教室，笼罩在他的身上。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有她的理由、也有她的付出。

曾经她的话，如同利刃，在他心上留下一刀无法愈合的伤疤。但如今，他却觉得那伤疤上好像多了一层蜜糖。让他既痛苦又甜蜜。

时间如同车轮，用四季轮转掩盖了少年心事。

他们的故事，自高一的秋天起；

却绝不仅止于高三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