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谈心

林晴欢的土豆丝炒饭上来了，她拿着勺子拌了油辣椒吃了起来。她一直想不通刘浪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接近她，不过她害怕那可能就是巧合。她现在也不想想这些，手里的生活费已经不多了。山里寄生活费特别不容易，山高路远，每次妈妈都会走很远，只为给她邮寄每个月的生活费。马上要考核专业技能，每门需要两百元。三门需要六百元，差不多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怎么办，要怎么给家里说。前几日打电话回家，妈妈说家里现在没钱，省着点花。她就再也不能开口了。瞅着手里仅剩的八十元生活费，她又多加了一勺辣椒，呛咳出了眼泪。

“你准备考那个吗？如若升专，你就得必须考。”李英的话让林晴欢如梗在喉，她本就因此事而烦恼。可现在被挑明了说，刚才辣椒呛的眼泪还未完，她就顺便借助留下了两颗泪。

又让她想起了前几日的一件其他事。“你找邻居借钱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质问与不信任。她被问得一懵，她一直在上学，何况她是用什么方式借的钱，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子虚乌有的事，她怎么解释都无用。“我真的没有，我为什么要让她去借钱，何况几十元我借来做什么，我一直没在家，我没有邻居的电话，我真的没有，你信我可好，我真的没有。”林晴欢想着各种解释都无济于事，换来的只是一句：“现在这个社会谁都不可信，只能信自己。”她理解她的妈妈为何如此说，因为大概是又和爸爸吵架打架了。她没有恨那个孩子利用她去借钱也没有恨她的妈妈不信任她，她总是想要获得他们的关注，认可她，哪怕就一次就可以了，答应她的诺言哪怕一次做到也够安慰那颗破碎的心灵。可是都没有。

林晴欢沉浸在悲哀里无可自拔，她把头低得低低的。她真的不知道，原来逃脱了那个家后，她依然被固定那里，她的一切都还是属于那里。她怎么也逃脱不出去。

“林晴欢，你怎么了，没事吧！”李英看着她有点不对劲，便担忧问道。

“李英，我准备不读了！”林晴欢抬起那双红肿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反而让李英没反应过来，她急着说道：“你刚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

“不是突然，是考虑了很久的事，趁我手里的生活费刚好够回家的路费。”林晴欢笑了起来，李英没看懂那笑里参杂了什么，只不过她们那时都太小了，很多东西总以为懂了，其实，她们不明白，那只是表象，生活只是给她们看了她们能明白的一些道理，深处的东西埋得更深，那是她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呢？你？”李英开口问道。

林晴欢知道她说的谁，她可以喜欢很多人，只要那个人对她好，她就可以做到。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想法。

正当她们还在谈论这个话题，几个人走了进来说道：“老板，炒个番茄炒蛋，还有……”

“林晴欢，李英，你们也在这里！”许军开口了，林晴欢笑了一下，埋头吃起饭来。许军刚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睛，本想问问，最后李英摇了摇头，大家便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上来。林晴欢后面没在开口说一句话。

老天爷有时也爱开玩笑，说下雨就下雨。天色暗淡了下来，一颗颗雨滴落了下来，林晴欢看着雨滴，心突然跟着静了下来，她想回宿舍躺在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前提是她要去打个电话。

“李英，我去打个电话。你们……”

“走吧，我有伞。”许军拿出伞来，意思是陪她去，李英说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王斌要来接她，林晴欢看了一眼李英，说道好。

就和许军一起去公共电话了。也许对不喜欢的人她可以很随意又直接，但还是尽量不去伤害到别人。

“对不起，那个……那个信，你收到了吗？我……”林晴欢还是不知如何说，多少有些尴尬。

“嗯！没关系！朋友也可以的，可能我没太在乎你的感受。”许军如此说，倒是出乎意料，毕竟她对他一点也不熟悉。

“到了，我先打个电话。”林晴欢拿起公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妈，我不想读了，读不进去，别浪费钱了。”

“你考虑好了，不读做什么？”

“总有事情做，反正不读就是了。”

“那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说下吧！”

林晴欢又拨出另外一个号码：“爸，我不读了！”

“你不想读就不读，只不过以后别埋怨我们就是，你自己不读，那不也浪费钱了。”

“嗯！”

她又回拨了第一个号码：“嗯，妈，爸同意了。”

“你别后悔，你不读就算了。”

“嗯！”

林晴欢身体如负释重，突然看着挂掉的电话不知所措。许军就这样看着她玩笑似地说着，她坐在那里发呆，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不过他知道，以后他们再也不会遇见了。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林晴欢付了钱，向着学校走去。许军一直陪在她身边，始终没在言语。走了很久，雨也未曾停下来。

“你真的不读了，你现在这么小，出去了能干什么呢？其实，可以……”许军没有再讲下去，让她为了他留下来吗，他不知道，突然他觉得他们还是太小了。

“许军，我们太小了，所以很多事掌控不了，对不起！谢谢你！”林晴欢扬着笑脸转头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

“以后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再见了！”林晴欢说了这句再也没有其他言语。她走回教室，许军也进去了，教室里没几个人，大家做着各自的事，林晴欢把书桌里的书，选了几本带走了，其余全部留在了里面，她知道她与校园从此再无缘，踏出校园的半步就不会有回头的余地了，只会越走越远。

许军看着林晴欢在坐位上翻找着，心里无味陈杂。可也无可奈何，他什么也做不了，直到那个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他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