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山县一中,初三四班。
戴老师正在上语文课。
粉笔写断了一支又一支。
手控制不住地抖动。
算了不写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台下同学。
“报告!”班长宋佩妮举起手来。
“什么事情?”戴老师问
他很奇怪,班长在遵守班级纪律方面一直是楷模,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我……我想去洗手间。”她脸红了起来。
“去吧。”戴老师摆摆手。
“报告!”这次举手的是茅华。
班上最调皮的学生。
“什么事?”戴老师有点不耐烦。
今天怎么了。
“我也要去卫生间!”茅华大声说。
“去吧去吧!”戴老师皱起眉头,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谁还要去?”
“我去!我去!我去!……”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喊起来。
教室里瞬间空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戴老师自己也感到有些内急。
最后一排正中间,还有一人坐着。
居然叉着手在睡觉,哈喇子流下来。
戴老师火气顿时上来。
“谢苗!别睡了!”
没反应。
这种学生,不走到面前耳提面命,是不知悔改的。
戴老师用尽全身力气迈开腿,不留神没注意讲台台阶,一个趔趄摔下来,倒在桌椅之间。
噪音吵醒谢苗。
“嗯?”他睡眼惺忪,“人呢?”
不知怎么的,戴老师瞬间感觉自己身体不再发抖,也不感觉尿急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于是继续上课。
浑身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下课铃响。
“谢苗!你的口水都流衣服上啦!”茅华大喊。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苗挠挠头,抓起书包,走出教室。
教学楼外。
宋佩妮跟谢苗并排走着。
“你上课能不能不要老是睡觉呀。”宋佩妮说。
“困嘛。”
“那你晚上干嘛了,难道偷鸡摸狗?”宋佩妮眉毛一扬,问道。
“想你嘛。想得睡不着~”谢苗笑起来。
“哼,我才不信,证据呢?”
“证据啊,证据在嘴上,你仔细看看?”谢苗撅起嘴。
谢苗正被打,面前走过来一个黄毛,身后带着两个杀马特发型的混混,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你就是谢苗?”黄毛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生。
“是我,怎么啦?佩妮,你到后面去。”
黄毛一身银钉夹克,戴了个鼻环。
“你们上!”他喊起来。
“艹!”高瘦杀马特大喊一声,掏出一根两指粗细的棍子冲过来。
仔细看,是根椅子腿儿。
谢苗看着他们,眼神似乎没有对焦,手上的书包都没放下。
方形木条对准太阳穴。
这个混混是不懂,还是想下死手。
人的太阳穴可经不住这么一下。
劲风在耳。
谢苗迅速把右手上的书包换到左手,抬手伸出两指夹住木棍,一跃而起,站在棍子上。
三个人吃惊地看着。
高瘦杀马特瞪大眼睛,心想这个初中生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斤,自己怎么能抬起他。
谢苗笑了一下,两腿分开,即将下落。
绷直脚面,迅速一夹再分开。
木棍切口平整光滑如磨砂,断成两截。
谢苗顿身落地,接住还在半空中的木头,用力一甩,破空之声炸响。木头没入远处一棵大树,树干微微震动。
秋风起,黄叶落。
黄毛双膝一软,跪下来。矮胖杀马特裤裆湿一片。
“免礼。”
谢苗背上书包,护着宋佩妮,回家。
荥湖边,路过历史悠久的“瑞阳”宫,宫殿环绕整座荥山,重楼藏宝无数,圈养各种珍禽异兽。
父母住就在这。
家族历代封地。
眼尖的庞管家看见,赶忙迎出来,轻声说:
“少爷,少爷!您今天肯回家吃饭啦?我立刻回去禀报老爷……”
“不去!”谢苗看了看庞管家,瘦削的身形,头发花白。
“起风了,您回去休息吧,我只是路过。”谢苗转过头,继续走。
庞管家掏出电话,跟谢镇正汇报:
“老爷,我看到少爷啦。我叫他了,他不肯。哦,哦,好的。”
放下电话,庞管家朝着谢苗喊道:
“少爷!国际标准集团总裁晚上过来,想见见你。他是当今世界首富……”
“哦,知道了。”谢苗头也不回地回答。
刚才用力过度,鞋底掉了一半。
夕阳下,“瑞阳”宫就像一只安静的巨兽蹲在荥湖边。谢苗总觉得它如同父亲的威压化形,尽管自己努力咆哮怒吼,却淹没在那深深的黑暗里面。
十辆漆黑的魅影呼啸而过,在“瑞阳”宫门口停下来。看轮胎压瘪程度,似乎都有防弹钢板内衬。
谢苗转头看着。
车驶入大院,院门金灿灿。
“又是什么集团、什么企业吧,张口百亿千亿的。”谢苗心想,“都不如我的鞋底重要。”
谢苗慢慢走,忽然打起哈欠。
无聊。
无聊就跑起来。
把书包挂在胸口。
“嗖——”
看到路边的树木往后倒伏30度。
不困了。
城郊,一幢村民自建房。
谢苗租了一间。房东大妈正在门口。
“这个季度的房租,和上个季度的房租,总共六千块!今天必须交给我!不然就睡大街去吧!”
“好的好的,熊阿姨。”谢苗缩着头赔笑,“钱在家里,您看要不让我进去拿一下……”
房东大妈侧身,庞大的身躯让谢苗挤进门。
立刻关上。
“小混蛋!给我滚出去!”传来踢门声,一会儿消停了。
打开一瓶两升装可乐,泡一包泡面,这就是今天的晚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迎接晚上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