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李青遣散了院子里的下人,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桌案前,他来回踱步,眼里满是慌张,冷汗贴着额头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襟。
忽然,他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墙壁,似乎要把它看穿一般,可是没有什么变化,墙面上依旧光滑,没有破损也没有增加什么......
李青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重重把桌子上的墨砚摔在了地上,眼睛变得通红。
“李生!李生呢?”
他大喊起来,但没有人应话。他跪坐在地上,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使劲朝他招手,还叫着自己“老爷”。
他猛地坐了起来,倒是把夏知雨吓得不轻。
“哎哟,老爷您还好吗?担心死妾身了,您身体哪里不舒服,妾身去给您找大夫来。”
说罢,她就要往外走,却不料李青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夏知雨以为李青是想在这干那种事,虽然在书房这样不太好,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爷,这样不好吧......”
她已经开始脱去外衫,娇羞的冲李青说道。
“滚!”
李青把她一把推开,他向后退去,碰倒了桌案上的其他东西,他喃喃道:“我不是,我不是不允许别人进来吗?谁准你进来的?滚,滚出去!”
夏知雨吓傻了,她的外衫半吊着,发髻也已经散乱,面对着疯了一般的李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老爷......”
夏知雨委屈地落了泪,可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却让李青更加反感。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样的东西,扔向了夏知雨。
“啊——”
窗外开始打雷,却没有掩饰住这一声惨叫。夏知雨的额头开始流血,她的眼神逐渐换撒,最后“扑通”倒在了地上。
“轰隆隆——”
李青吓了一条,他颤颤巍巍地看向夏知雨,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扔出去的是那块墨砚。
他缓缓走上前去,试探的伸出手发现夏知雨似乎尚有一丝鼻息,他立马缩回了手,想出府去请大夫。
他的手停在了门上,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急促。
李青有些慌张,他回头看了一圈书房,最后一咬牙走出了屋子,把门关好,自己挡在了门口。
外面刮着狂风,在风声中隐约可以听到滚滚闷雷。
李生没有看到李青古怪的面色,他匆匆俯下身,站到了屋檐下。
“老爷,外面风大,看天色就快要下雨了,您还是快些进到屋里去吧。”
“屋里闷,我出来透透气。”李青看了一眼李生,有些烦躁,“你查到什么没有?”
李生低下了头:“老爷,已经尽力了,但是连官府都查不到那人的踪影,我们......”
“去找左相,他总会有办法的!”李青开始踱步,他现在思绪又回到了那件让人困惑和恐惧的事情。
“老爷......左相那边派人回话,说是这件事情有刑部和大理寺插手,他只能给您提个意见,其他的需要您自己处理。”
“他疯了吗?”李青破口大骂,“王八蛋,这件事情他娘的跟他也有关系啊,凭什么现在烂摊子要扔给我!”
“轰隆隆——”
一声惊雷,李青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抓住了李生的肩膀,满眼血丝,恶狠狠地问:“说,那个狗官给我提了什么建议?”
李生被李青掐地生疼,却还是忍住,艰难地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话:“是.....是再找人画一幅......啊——”
“什么?!”
电闪雷鸣间,李生的尖叫划破天际,下一秒他就被吓晕了过去。李青不明所以,回头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毫无血色的一张白脸。
他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李生的身体也软软倒在身边。李青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的脸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额头上也肿了一个大包,头发散乱着,身上穿着红色的一层薄衫。
“老爷......”
沙哑的声音开了口,李青冷汗瞬间冒了下来。
“鸢......鸢儿。”
大雨倾盆而下,李青慌了神,他以为是软鸢回来索命了。
“鸢儿,你听我说......”李青向前跪爬,但他不敢伸手去抓“软鸢”的衣袖,“我一直在帮你找凶手,我已经要找到了,或者你去,你去索命,就是那个‘北’,对,你去找他,杀了他,杀了他!”
“啊!”她忽然尖叫了起来,也回头看去,嘴里念叨着,“哪里,那个贱人在哪里?她明明就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偷情偷死了,死啦,死啦!”
“死了,偷情......”李青猛地抬头,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正是夏知雨。
他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疯了一般冲到了夏知雨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你,你个毒妇!是你,是你害死了鸢儿!”
夏知雨睁大了眼睛,疯癫地笑着:“哈......哈哈,不......不是我,我一个弱女子,这么......这么可能会掐死她。”
李青手下又重了几分,此时他已经动了杀心。
“你说,是谁害死的她?”李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夏知雨只是笑,她已经疯了。
李青扼着她的喉咙,手越来越紧,眼看夏知雨苍白的脸色现在却涨成了猪肝色,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啊——,是谁?”
忽然,他的手没了直觉,随即而来的是手腕的剧痛。
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刹那,夏知雨跪倒在了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李青没有闲心功夫去管她了,他四处张望,终于在雨幕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黑一白的身影,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很多人。
越来越近,当他们走出雨幕时,李青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太......太子殿下。”他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彻底没了声音。
“李大人,不解释一下?”
何运晨穿着官服,从文韬身后走了出来。
李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解释哪件事,最后他咬了咬牙,把夏知雨推了出去。
“殿下,是这毒妇杀了臣的宠妾啊。她还口出狂言,是臣一时气不过才与她动了手,殿下,您可要替臣做主啊!”
文韬扫了一眼夏知雨,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可是根据线索,我们也无法断定凶手是谁。但是......”何运晨回头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的唐九洲,“我们现在可以现场推凶。”
“轰——”
书房内比外面还要黑,唐九洲找来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散落了一地的纸张和到处可见的墨水,还有一团暗红色的血迹在角落里,已经凝固。
“根据查到的线索,我们已经排除了是外人作案的可能。”何运晨站在桌案前,抬眼扫视了众人一圈,“大夫人呢?”
“大夫人没来......”良久,一个弱弱的声音答道,那是一名丫鬟,应该是负责院子里洒扫的。
何运晨看了她一眼,那丫鬟立刻说道:“奴婢现在就去请。”
丫鬟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蒲熠星缓缓开了口:“其实这件事情,跟大夫人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有人握住了她的把柄,威胁她让她在那个时间把阿紫叫走。”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这个案子就很简单。只不过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北’想要夺走死者,结果发生了冲突,导致他杀了七姨娘,但这件事情说不通,按照前几起案子来看,‘北’的功夫不差,杀一个人完全不需要去掐死。掐死一个人是莽夫的行为。”
“所以,只要一开始不会先入为主,整件事情就很好理解了,这其实就是后宅间的恩怨罢了。”
蒲熠星忽然把目光看向了站在门边的绿衣身影上。
“林姨娘,你挡着七公主和七殿下了。”
林茹一惊,正准备往后退,却被一只纤细的手给扶住了胳膊。
“林姨娘,你身子还弱,让本公主扶你过去休息吧。”
林茹一哆嗦,下意识就想把胳膊抽回来。
“不,公主,不必了......”
婉兮也没有强求她,她跨过门槛,走到了文韬面前。
“查到了,是五姨娘。”婉兮说着,就想去寻找夏知雨的身影,却被文韬挡住了。
“你说就行。”
婉兮“哦”了一声,便把下午查到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蒲熠星听完后挑了挑眉,接过了话:“那红色粉末我也查清楚了,是藏红花,堕胎药。”
林茹身体猛地一怔,她抬起头瞪向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夏知雨,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声:“难道是你?”
夏知雨似乎嘟囔了句什么,随后她又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什么是我不是我,林茹,你在装什么好人啊?你害死了那贱人,怎么,还想栽赃到我身上?”
林茹双手开始哆嗦,她指着夏知雨,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姨娘,不知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那包胭脂。”蒲熠星打开婉兮手里的小包裹,“我猜,你也查了。但是你应该以为是七姨娘给你下的毒吧。”
“是。”林茹深吸了一口气,“我怀胎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格外小心,但还是中了招,所以我去查了,我不相信无缘无故我就会失去孩儿。当时我最怀疑的一个是夏知雨,一个就是软鸢,最后,我在软鸢卧房的窗台上发现了这个包裹。因为我对于中医料理也有一些研究,所以当时便觉得里面的红色颗粒状物体不太对劲,便拿了一些回去。”
“那就对了。”蒲熠星把那包胭脂放在了桌案上,“我当时其实也没反应过来,要多亏太子殿下提点。他在下午来这里的时候问我是在哪里发现的,我说是在窗台上。这个事情就很奇怪了,因为它太显眼了。”
“一显眼,就显得很刻意。”唐九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这更加摆明了是有人栽赃陷害。”
“林姨娘,你被人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