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玫瑰泛滥成灾,和凤开绮陌,细雨润芳尘,东方晓日初升,北陆残烟乍敛,起火通天,冲散半天黄雾。走不多时,人间烟火,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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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两渐渐过去了,天空的乌云拨开了,天色清朗起来,第一抹斜阳照射在窗台上。
草不再在风中摇曳了,静了下来,渴饮着水分;在雨淋的梧桐树上,所有细小的叶子全都懒洋洋的颤动着,鸟儿不住的唱着,这欢愉仔啁啾应和着新过的阵雨的潺湲,听来悦耳极了。
唐晓翼躺在病床上,浓重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地板颜色灰白,墙上涂着一层混浊的淡蓝色灰粉。心电监测仪滴滴的响着,呼吸机也在正常运转。
今早他一起来胃里便一阵剧痛,早饭是肯定吃不下了,只喝了半碗粥就跑回了床妈妈的怀抱,萧岘然见他不对劲,立马扔下还未处理的公务,跑来敲唐晓翼的房门,还捎带着虞韭和吴文豪,打算让他们道歉,但是唐晓翼能那么轻易的原谅他们?当然不能!若不是看在萧岘然的面子上,他估计会把那俩玩意儿撵走,他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根他们闹了。
萧岘然眼见不妥,把怒火全部撒在了虞韭和吴文豪身上,“温柔的人生起气来最可怕”这句话不假,萧岘然很少生气,算是个温柔和蔼的人,生起气来那简直就是地狱阎王,可怕极了!
再后来嘛,就是隔壁东嗜区弑鬼队突然到访,唐晓翼不得已起来接客,实在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吐血昏迷。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受,唐晓翼已经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只依稀记得满手的血,到处都是红色,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残乱的脚步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再次醒来就是这满屏的白色了。
唐晓翼动了动,胃里传来一阵剧痛,他强撑着坐起,呼吸机被他的动作扯掉了,把心电仪连接的线也拔掉。他不喜欢这样在医院里躺着,因为这会让他想起刚检查出绝症的那些日子,想起羽之。
白云飘过,天气无比晴朗,光白如棉的浓云不断地从一片蓝澄澄的天空飞向远方。
白玥坐在等侯椅上,感概今天是多么的奇幻。
她作为弑鬼队的到队长,之所以不远万里亲自拜访是因为有绝秘文件交予炽翎,如今的世界冒险协会暂且还没有会长,但是离新任公长上任的日子也不远了。没有会长就代表没有人有着随意调动实力武员的特权,但是s+级的任务有,这个任务刚好分佩给了炽翎队长萧岘然,弑鬼副队长白玥以及羽之队长唐晓翼。
或许是主机系统还没有把唐晓翼归类为待定名单里,遇到这种无人操控的情况,自然而然的把唐晓翼排进了s+任务级别的可选专员内。
原本她还觉得可喜可贺,因为唐晓翼已经在浮空城里了。
可是老天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她不远万里,独自拜访炽翎队,却眼睁睁的看着唐晓翼口吐鲜血的被推进急救室。
医生说胃溃疡导治了胃出血,不能再喝酒了。
喝酒?唐晓翼作为一个绝症患者,是绝对不会喝酒的,更何况他还有胃溃疡。
兴许是招架不住白玥探究的目光,萧岘然自报家丑,交代了昨晚的意外事故。
不听还好,听了更懵了。白玥用5分钟时间接受了曲折的现实,5分钟时间问问具体细节,10分钟时间用来感慨和等待。
萧岘然也在旁边等着,阴沉着脸,来往的路人遇见他们就绕着走,被吓得不轻。
虽是正午时分,但天上一团团棉絮似的白云已渐渐化成了褐色,太阳走上了它的末路,只剩四分之一不到的躯体挣扎在人们的视线中。
似乎又要下雨了。
护士已经发现唐晓翼醒了,刚想通知家属就被拦住了。
“我又得什么病了吗?”唐晓翼边摆弄心电仪的线边问。
护士没辙,只好实话实说,“胃溃疡导致的胃出血,出血量不算太大,治疗的也及时,所以只要调养,几天后就能出院,记得别……”护士刚想警告唐晓翼佩戴好仪器别动,就看见了他正摆弄心电仪的线,似乎是想系个蝴蝶结。
“病人,请佩戴好仪器,我们必须保证全天24小时您的健康,这有助于我们观察您的基本信息,请您配合。”
“噢,”唐晓翼不动了,“那这◎◎有微型监控吗?”
“……”
“…请您放心,我们医院没有变态,不会有人执着于您的清白。”
“我不信。”唐晓翼满脸笑容。
“…………”护士真想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那…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走不送~。”唐晓翼得意的笑笑。
护士怕自己的工作丢了,不敢用暴力,只能去求助家属。
她逃也似的关上门,走了。
现在的白玥正处在十分尴尬的诀择中。
几分钟前炽翎队抱团到达目的地。
人家相亲相爱一家……虽然,不完全是……呀!白玥猛地闪开了,萧岘然不知怎么了,虞韭前脚刚迈进医院,后脚就被踹飞,吴文豪也没好到哪儿去,直接下跪了。
白玥现在是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还能怎么办喽,等着呗。
萧岘然现在是真的很生气,今天早上他都快被吓死了,当事人却过得格外潇洒,逃逸出去先不追究,但是去男女混合澡堂光着膀子搭讪岐女就过分了吧!
“你们真是……”萧岘然刚要暴发,却被一个女护士打断,“43号病人的家属么?请跟我来,病人巳经清醒过来了。”
“是,这就来,”萧岘然只好作罢,“你们过来,想好怎么面对晓翼了么?”
“能怎么面对嘛…”虞韭边拍屁股边小声嘟囔,“他待会儿不把我们怼死就谢天谢地了…”
萧岘然一记眼刀吓得吴文豪一哆嗦,急忙捂住了虞韭的嘴,改口道,“他想怎样都行,我们活该,我们话该。”
萧岘然收回目光,继续听吴浩楠汇报今曰的公务情况。
大海将在眼前结束。这时候一阵浓雾包围在这些溧流的可怜人,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对船周围白茫茫的一切一无所知,即使如此,渔民们也不肯回到船舱里去。在十分接近死亡的时候,头顶上有了天花板,就好像已经在棺材里了。
鬼影迷踪的一个小分部坐落于北大西洋一个不起眼的小岛上,它叫世百尔岛。这个岛非常奇怪,十分荒芜且寸草不生,除了石头之外没有更多其他的东西。当然不长草是小事情,更加奇怪的是,只要有船只经过这附近,就会不听使唤最终被小岛吸引沉没海底,因此也被称为“死神岛”。
但是这些迷路的渔民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已经在这茫茫大海里漂泊很多天了,食物已经不够支撑多少时间,再不登陆他们就要全部死在船上了,或者你可以投海自尽,与星海共存,听着很浪漫不是吗?想什么呢,溺水的痛苦先不提,就当是摆脱痛苦的代价,可你把海里的生物当摆设吗?你死后它们就会大量聚集,人的身体对大量小型动物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足够它们吃很长时间了。它们或许会因此发生种族战争,甚至是内都矛盾,鲸类或许会不屑于为了那点食物而拼上命,但是如果加上鱼群的话就不一定了。你会成为供自然生物生存的腐肉,被撕扯成成百上千块也说不定,你愿意吗?很浪漫吗?当然不!可是除了这个选择,他们别无他法,就算饿死在船上也迟早会被海涛天巨浪入大海。
人在绝望的时候,理智会荡然无存。
他摸到了一些沉甸甸的深红玫瑰花。他沉思地抚摸着那些像天鹅绒般柔软的花朵,悄悄探出身去嗅嗅花香,满怀欣喜地一路漫步过去。有时,一种火焰一样红、无香味的玫瑰会吸引处他,他站住,盯着看。当他在一堆颤动的粉红色花瓣前站住时,那种相似的亲昵的柔情便又向他袭来了,他像一只悲戚的白蝴蝶顺着那条小路慢悠悠地飞着,最后来到了一个尽是玫瑰花的小花坛前,密密麻麻的灿烂而鲜艳的花朵似乎把整个花坛都塞满了,玫瑰花是那么多,那么明媚,他似乎跟这些花儿在谈笑呢。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风吹来红色的花瓣绕着他转,妩媚的女人凭空出现,拉着他与他共舞,那一瞬,似乎世界本就是为他而存在。他兴高采烈,心迷神醉,兴奋得脸都红了。空气里一片芳香。
后来,玫瑰泛滥成灾,和凤开绮陌,细雨润芳尘,东方晓日初升,北陆残烟乍敛,起火通天,冲散半天黄雾。走不多时,人间烟火,一闪即逝。
黑发少年独自漫步在世百尔岛上的小村庄里,只是瞥了一眼泵射成血浆的渔民便继续走自己的路。几间快坍塌的土坯筑的小屋孤零零地蹲在戈壁滩中央,漫漫茫茫的沙粒流泻般通出,它们淡黄色的土墙仿佛根本不屑于理睬这些渺小肮脏的东西似的。散散落落七八座矮屋,伏在地下,也许小村庄已经化成了戈壁,那几间小房子疏疏落落地静卧着,没有一丝生气。时间一点一点的随着土墙的粗砂剥落过去,不露声色地向自己那一小片黯淡的阴影里卧得更深些。
风从海面斜掠过来,夹着微有咸湿的气味。北大西洋是尼加拉瓜东部的一个自治区,与中国相差14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大概10点多。夜雾弥漫,七零八落的建筑物显得更加黯然、朦胧,那浓得能够摸出水来的乳白色云雾奔腾着、翻涌着,而它的上面,却渐显稀薄,由铅色变成银灰,由银灰变成暗蓝,慢慢的露出一线淡淡的天色。
黑发少年止了步,在他的面前赫然屹立着一个小酒店,木板被吹得吱呀吱呀的响,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店里挂着一盏明亮的汽灯,劣质的木桌旁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豪爽的搂住另一个看来很憨厚男人的肩膀,“老何,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组织忘记了。”已经没有疑问句的语气,显然他自己都已经默认了。
“嗯…有可能,”憨厚男人挣开了他爱的抱抱,嫌弃的拍了拍肩膀,“少喝点吧,弄得我满身酒味。”
“欸,老何,你不够义气啊你!想当初!那叫一个大雪纷飞,我……”男人结巴着说,还未说完就被“吱呀——”的开门声打断。
两人默契的警惕,满眼戒备的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頎长的身躯,白嫩的面庞,柔软的黑发以及漆黑明亮的眼睛,他身披黑色风衣,脚踏擦得锃亮的黑漆皮鞋。全身黑的少年仿佛与夜融为一体,令人捉摸不透。
“少主!”男人顿时就不迷糊了。
鬼影迷踪有一个不成闻的规定,从建立以来一直延续至今。鬼影迷踪的掌管者和协助者都是筛选而来的,如果有谁意外死了或者是自愿退出,明年很快就会有新的人顶替他的位置。掌管者是指尊主,那么协助者必定就是指少主了。
听闻鬼影迷踪的大少主宗主看着长大的,情深义重,偏偏这样的人还杀伐果断、武力高强。众人一致认为下一任掌管者非他莫属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啊!肯定没好事。男人有些慌了。
“少主,有何事需要我们,手下在所不辞!”另一个男人急忙深鞠躬。
“对对,在所不辞!”他也照做。
“颜冠中,何睦,”少年轻声说,“因一年前的‘仿零计划’失败而受重创,被送往世百尔岛驻守。‘仿零计划’在她手上时进展飞快,而你们刚接手不到一星期实验品就失控、暴怒,如果她能一直作为指挥完全‘仿零计划’还真能达到尊主预期的效果呢。”他的语气一直冷冷的,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今天我来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无关。”
他忽然止住不说了,开始打量起衣衫褴褛的男人。
颜冠中被盯得不自在,头低得更低了。
“你们有新任务了,接还是不接,当然了,不接的后果是死。”
何睦汗颜,这有得选吗?
“身为三少主的咐属侍卫我们只有侍奉三少的责任。但是我想比起忠实,命更重要。”
“嗯,明确的决定,另外,你们的主人已经死了。”
死…死了?!
“死于自大。”少年补充。
已经很清晰明了了,他们的三少主是被面前的人杀死的。如果何睦刚刚坚决不从的话,他们现在估计已经脑袋掉地了,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乖孙怎么来啦?快给爷爷抱抱!”历经沧桑且调皮活跃的声音自里屋响起。
这间小酒店总共就三个屋子,起居室和卧室,何睦和颜冠中一整年都在起居室打地铺睡,把床让给了长老级别的耄耋老人——张麟。还有一个天然酿酒室,张麟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虽已是耄耋之年,但张麟依旧身型挺拔,显然是长时间坚持强有力的锻炼换来的,快190的身形扑来,把少年撞的一阵踉跄,险些摔倒。也算是个老无赖了,明明自己好得很,却偏偏装成体弱多病霸占卧室一年。
张麟是现任尊主的父亲,明明有权有势完全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直致死亡,却偏偏喜欢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么个调皮的老无赖,尊主不得已加强了防御系统,还想再改善改善世百尔岛的环境却被自己的老父亲极力阻止,他就是想在艰苦的环境度过终生,这样才有成就感,尊主无奈,只好作罢。
他也是看着大少主长大的,估计对少主来说他就是爷爷一样的长辈吧。颜冠中心里犯嘀咕。
“您还是那么有活力呢。”少年有些无奈。
“那可不,来,乖孙,叫声爷爷听听,自从你被那不孝子送去当协助者后,我们可是有6年没见了!”
“…爷爷,咱进去说。”
“欸,好的,乖孙!”
颜冠中何睦非常默契的走开了。
雾终于用尽了魔法。潮湿的大雾像薄纱那样被撕裂,月光温柔的洒在海面上,眼前便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大海,比方才的更加平静,更加庄严,海浪也不再像笼中之兽那样狂暴,倒宛如一支优美歌曲的旋律,就像唱片那种有节奏的乐声震颤着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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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你不信是对的,你的清白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