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镜到达这片森林时，已是深夜。
带着炽阳神光的她在这森林中宛若太阳，藏匿于树叶下休息的小精灵小动物都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太阳神女。
（小动物们：啊？天亮了？我才刚睡。）
月色洒落在森林中，萤火点点，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植物，在这夜里舒展着枝条，成为了那些动物精灵的庇护所，整个森林美好而和谐。
但她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即使那些生物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但那危险的讯息她依旧能察觉到。她握紧了手中的金乌之镜，收敛了身上的光芒，紧盯着森林的一个方向。
慢慢地，那些生物现出了原形——几个面露凶相的男人。他们手中拿着大刀和布袋，贪婪地在这森林中寻找着什么。他们似乎并不怕自己被发现，粗鲁地砍断了那些挡在他们身前的枝条，被惊扰的动物吓得乱窜，大刀一晃，动物的鲜血便浇灌在了土地上。
镜冷哼了一声，她还以为是魔种或者是什么其他危险生物。如果只是单纯的盗贼，那么他们除了内心狡诈凶狠，其他的不值一提。
她站在原地，等着最好的时机。她不是什么绝对正义的人，所以她也从不自诩正义。但她所有的是非观仿若自身与镜子中的自己——真假分明。
收起神光的镜隐入黑暗中，茂密的枝干遮住了她的身影。那些盗贼翻翻找找，乱砍滥伐。他们连青苔岩石下结出的闪烁晶石都不放过，抓起就是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传闻神鹿就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就发了！”一个盗贼两眼紧盯着那些发光的七彩岩石，咽了口口水。但他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金光，刚想转过头去看，却不想心脏上已然被插入了一块金色的镜子碎片！
他来不及呼唤反应，只能看着胸前血流如注，然后猛地倒在地上。
听到声响的同伴望向他，却和他得了个同样的下场。
距离他们最远的一个人却稍微看清了些许，只见两道泛着金光的人影他们之间来回穿梭，速度快如闪电，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乌图案。那两道人影突然合二为一，向他迅速逼近。他吓得丢了手中的布袋就跑，却不知从哪里弹出一个荧绿的魔法球推了他一下，他脚步一个踉跄，那道金光就将他一击毙命。
“他们比镜子还脆。并且，他们到死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镜子里的幻影发出一声嘲讽，消散在了镜的耳旁。
鲜血入土，万籁俱寂。
02
她看着那最后一个倒下的盗贼的尸体，想到了最后出现的那个魔法球，然后估摸着方向看到了旁边的一块巨大岩石。
“这是谁的小鹿？真厉害！”
果不其然，一个少女俏皮的声音轻轻地在岩石后面响起。一对鹿角出现在岩石上方，那人似乎没有意识到那对露出的鹿角已经暴露了她。
“是你刚才帮我了，是吗？”镜淡淡地问。
那对鹿角一愣，一下子缩了回去，又慢慢地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镜，回答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镜能察觉到她身上的魔道之力，也能感觉到她并无恶意，于是转身继续向森林身处走去。
看她离开，小鹿女忍不住，拿着神杖好奇地跟在镜身后。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问：“你也是来抓小鹿的吗？”
镜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平静了许多。小鹿女身上的七彩神光让她柔软下来，她问：“所以，你就是神鹿？”
小鹿女眨巴眨巴眼睛：“没见过什么小鹿呀。”
“哦？”镜淡笑，“你不就是小鹿女吗？”
“什么小鹿女啊，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孩子吧？”小鹿女动了动自己的耳朵，“我叫瑶！你呢？你一定是从云上来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镜忽略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瑶蹦蹦跳跳地绕着她跑了一圈：“因为……除了我以外，好看的人都从云上来！”
镜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这么调戏。谁人见了冷酷的她不是退避三分？“果断”“超越”“残酷”“精准”……这些才像是她的标签。
久而久之，身上积累起来的杀气与血液早已让一般人畏惧她、敬畏她。身上那碎裂的镜片才是她的真身，才是她的铠甲。她的真实面容……又有谁认真打量过呢？
“我……出现在所有地方，但不属于任何地方。”镜说，“就像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瑶瞪大了眼睛，歪了歪头，她忽然笑起来：“这里是云梦泽呀！”
“……云梦泽？”镜细细回忆，在稷下学院图书室的几本地理书籍内，是有云梦泽这个地方，“我知道了。”
“你一出现在这儿阿瑶就发现你了！”瑶眼中闪着光，“你就像太阳一样！”
镜读懂了小鹿女眼中的情绪，淡笑：“有什么好羡慕的。”
“因为阿瑶也想变成太阳，也想变成光。”小鹿女蹦跳着转了个圈，身上的彩色光芒也闪烁起来。在这静谧的森林里，神鹿有着别样的风采，“要变成光，因为有怕黑的人！”
镜微微一愣，在她得到炽阳神光的力量，想的也无非只是“太阳之下，诸世皆影”。这意味着，她变得更强，能更好地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
“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瑶打断了她的思绪，“阿瑶也想走出云梦泽看看呢！你愿意给阿瑶讲讲你的故事吗？”
03
她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她与她的弟弟曜都不怎么提起，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的情绪仿佛只和镜子的自己诉说，当镜子破碎，她又要换上那副旁人不敢靠近的模样。
因为旁人从不会体会她的感觉，就像那些玄雍士兵不懂得她为何眼睁睁看着士兵一个个倒下，直至最后才出手一般。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在这云梦泽的森林中。在这七彩神鹿面前。
月光细细碎碎洒在林间，精灵和动物们安静祥和地睡在叶间，那些轻微的声音成了夜间的窃窃私语。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我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从前的她那么弱小，直至进了万境之厅。
她自万境之厅的试炼得到了镜像的力量，除了帮助玄雍战胜几次魔种，其余时间她都在训练。镜子里的幻象世界不足以抵挡她的力量，于是她凭借着镜子穿梭于大陆的各个地方：长城、日之塔、长安……
每个地方的体验并不相同。长城那边的魔种会比玄雍之地的更为凶恶，黄沙被热血浇灌得滚烫，那边的战争是肆意的杀戮与野性的代表。长安城却繁华盛大，她不需参与什么战斗，只需短暂褪去疲惫，于茶楼品赏一杯好茶。还有废旧的千窟城，夜色中听着那些随风逝去的文字记载在残垣断壁下诉说着它们的故事。还有在玉城，名叫玉仔的小怪物偷偷地在魔种不注意时，搬运着最喜爱的绿色石玉……
至于那次在日之塔那片残破的废墟之上，她从未碰到过如此艰难的战斗。日之塔的魔种一波又一波。她抵达之时在黄昏，夕阳若血。她打败所有出现的魔种时，已是破晓。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时，镜子里的她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样强烈的光让她褪去了一身的疲惫与鲜血。在阳光温暖的包裹下，她感觉自己仿佛也发出了炽热的光。
等一切过去，她发现，她似乎真的成了光。她的装束全然改变，金乌的头冠出现于她褪为白色却带着几缕金黄的头发上，武器也从万境之厅中得来的镜子碎片变为金乌形状。
她明白这或许意味着她变得更强，但她从前从未停止前进，这次，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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