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城的人讲究，年味儿特别的重，黎明破晓时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房东奶奶也买了鞭炮和烟花，她这身子骨是放不了，跑不及摔一跤就西天取经了。
小四合院里的租客半月前陆陆续续的走了，游子归乡，回家过个团圆年。
小院里就剩下阿秀和老太太，祖孙二人！
阿秀一夜未睡，听见外面的动静起身下床，甩了甩胀痛的脑袋，裹紧了睡衣开门。
“清秀丫头被这鞭炮声吵醒了吧？”
房东奶奶打扫着院子，上了岁数的人睡眠少，她眯一觉就够，三点就起来转悠了！
“不吵，热闹的很，这样才有年味儿呢”
她走上前，抬手拿过房东奶奶手里的扫帚。
“您歇着，我来就好…”
实在是太冷了，说话都冒着白烟儿，入了冬，阿秀发现老奶奶的身子骨越发笨重了。
“你又熬夜看书着？有上进心是好事儿，可也不能玩命的拼啊，瞧瞧你，这大过年的，潦草憔悴成什么模样了？”
房东奶奶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精致漂亮的一朵儿娇花儿，咋就能把自己折腾成仙人掌了呢？
阿秀顺了顺凌乱了发，笑了笑说
“二月二那天我去剪头发，剪成短发，好打理…”
“你这么折腾自己，你剃成光头也没用…”
阿秀唇角抽了抽，撅着小嘴瞪着房东奶奶。
“会放鞭炮不？放挂鞭热闹热闹去…”
“会………”
“清秀丫头你这嗓子可得好好养养，这都成破锣嗓子了，哪像小姑娘的声儿啊”
大清早的，这小老太太可是真气人啊，阿秀扫完院子，从小库房里拿出一挂鞭来放到了门口，房东奶奶躲在正房门口捂着耳朵，阿秀划着火柴，点了炮捻儿。
娇小的身子嗖的一下冲进了院里，捂着耳朵跑到了房东奶奶的身边，祖孙二人乐呵呵的听着震天响的炮竹声。
炮竹一响，黄金万两！
新的一年，继续努力赚钱买房子！
“今儿我值班，我给您包好饺子，您放在厨房里就成，饿了煮点吃…”
小老太太岁数大了，腿脚不太利索了，身边也没个亲人在，自从阿秀住进来，老太太对她很好，有口吃的都惦记着给她送小屋去。
“我要吃纯牛肉馅的，一咬流油的那种！”
“成，但您不能多吃，不好克化容易积食”
“知了，知了……”
小老太太是个馋的，总央她做些吃食，四喜丸子，梅菜扣肉，酱牛肉，卤鸭，烧鸡！
阿秀包好了牛肉大葱馅的饺子，放在了房东奶奶的小厨房里，回屋简单收拾了下，背着包包去上班。
年三十儿，顶奕酒店一多半的员工也都回家过年了，后厨厨子少了大半，等两点半过后，就只剩下阿秀和刘顺了。
“小师父，晚上这八桌咱们师徒俩应付的过来么？我觉得有点悬！”
刘顺准备着晚上需要用的食材，瞧了眼拿着刀切着菜的小师父。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段日子最喜欢笑的小师父笑容少了许多，整日就知道闷头干活。
阿秀头也不抬的说
“应付不来初一早上你就收拾东西滚蛋，不过八桌，不相信你自己，难不成还怀疑你师父我的能力？”
刘顺抬手轻拍了下脸蛋儿，狠狠道
“掌嘴，让你嘴欠…”
阿秀扯扯嘴角，软声说道
“行了，赶紧干活吧，为师纵然有这份能力，可也少不了顺儿这位得力干将…”
刘顺嘿嘿一乐，说
“今晚上宴席过后，您参加酒店的新年联谊会么？”
顶奕酒店财大气粗，特意为值班留守的员工开联谊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去年抽奖！韩颂他们保安处就有一位大哥抽了500块钱，那可是500块啊！
小师父每年值班，每年宴席过后一准回家。
阿秀抿了抿唇，低声说
“看时间早晚吧……”
八桌的年夜饭，都是达官显贵，不好伺候的紧，师徒二人忙活一晚，数九寒天里，湿透了一身工作服。
阿秀昨夜没睡，这些日子瘦的过份，对于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有些力不从心。
忙完过后还差十五分钟午夜十二点！
她坐在凳子上，闭眼轻喘着气……
刘顺倒还好，因为大半的工作都是小师父的，他在阿秀的身前蹲下身，担忧的瞧着疲惫憔悴的小师父
“师父啊，您回更衣室歇歇啊……”
阿秀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笑着摸了摸小徒弟扎手的寸头，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被汗水泅湿了，不过没关系，晾干了一样能花。
她递给刘顺，扯了扯干裂的唇
“顺顺新年快乐，希望顺顺过了这个年就能独当一面…”
刘顺双手接过阿秀递给的红包
“谢谢师父，我会努力的…”
“乖，去宴会大厅给为师拿瓶好酒来……”
刘顺神情一顿，他眨了几下眼，起身跑了出去，不多时，他抱回了一瓶茅台。
阿秀接过抱在怀中，对刘顺挥挥手
“后天见，乖徒儿…”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阿秀背着包包，抱着茅台，听着鞭炮声，抬眸望着夜空中绚烂的烟火，徐徐向小四合院走去。
她进了院子，房东奶奶还没睡，她精神的很，抱着暖水袋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欣赏着漫天的烟花…
见阿秀进来，走到自己的小屋前。
驻足，抬头望着那顶红灯笼…
“你弟弟下午过来的，请示过我，特意为你装上的红灯笼，窗台上还留了张字条，压着石头呢，你拿起看看……”
房东奶奶晃着摇椅，随意的说道。
女孩儿颤着小手拿起窗台上的字条。
少年凌厉锋锐的笔迹写着
万家灯火，也有独属于秀秀的一盏明灯！
女孩儿呜咽着蹲下身去，小声啜泣着。
等她哭够了，起身开门跑进了小屋。
怀里的茅台一杯一杯的饮，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她难受，她心口又酸又痛，她无法缓解这种痛楚，只能借着酒精麻痹自己。
小野这会儿应该陪他心爱的女孩儿守岁。
陪你岁岁年年，伴你暮暮朝朝……
娇弱的身子伏在小床上，咬着手背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意识混沌，早就沉浸在自己悲伤绝望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被轻声关上，少年红着眼睛走了进来，他无声坐在床边。
伸手将床上哭的伤心难过的女孩儿
温柔的抱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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