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轻轻遮住弯月,朦胧月色洒在窗棂上,
幽暗的小屋亮起一抹暖黄的光。
青年从高高的院墙翻身而下,轻飘飘的落了地,院中大白鹅是个看家护院的厉害角色,听到些微响动就从窝里伸着脖子撅着屁股气势汹汹的出来了。
黑灯瞎火没看清来人,对着青年的腿肚子就是一拧,顾一野眉心轻蹙,俯身轻拍拍大白鹅的脑袋瓜。
大白鹅登时松了口,伸着脖子看了眼青年,扑扇着翅膀扭着屁股灰溜溜回了小窝。
顾一野摇头失笑,无声站在了小屋的窗前。
不管提醒几次,秀秀这窗帘总是拉不严实,他倚着墙,视线从缝隙处,贪婪又深情的望着伏案读书的女孩儿。
圆润了些,但气色一点也不好。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就要好好的歇息,十点半了,还学什么?劳逸结合不知道么?
大半夜喝西湖龙井,是想提神醒脑,通宵学习么?他半是气恼半是心疼,可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便黯淡了下去。
却见秀秀放下水杯,抬手揉了揉僵麻的后颈,一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相框。
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贴在唇上亲了亲。
青年狼狈的背过身去,抬起胳膊挡在了脸上,书桌上的台灯熄了,床头上的小夜灯又亮了起来。
秀秀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抱过青年的枕头把小脸儿埋了进去。
属于小野的味道就快要消散了,但还好,她已经镌刻在脑海里了!便是想忘都忘不掉!
她最近睡眠不太好,没办法进入深眠状态,入睡难,夜半总会惊醒好几次。
这般折腾,气色怎么能好?
可她得把自己养的好好的,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明年她就报考成人高考,三年时间总要做点有价值的事儿。
再相见时,要让小野见到最好的自己!
她想着,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去,连小腹和后腰的疼痛都忽略不计了。
夜半起了风,房东奶奶睡眠一向浅,听到窗外呼啸着的北风,担心她的鹅宝儿冻到,披上大衣,拄着拐杖,拿着手电筒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白光在小院里一扫而过,最后定在了一处。
蹲在秀秀窗下,把脸埋在双膝间的青年。
凌晨两点的早春三月,七八级的北风。
真真是个傻小子啊!
身上落下一件温暖的棉衣,顾一野抬起伤痕累累的脸,仰头望向房东奶奶。
老太太瞧着傻小子眼里的泪,抬起苍老的手慈爱的摸了摸青年的短发。
青年隐忍压抑许久的心伤痛苦,愧疚自责,瞬间崩溃!
他抬手背了下眼睛,站起身来,把身上的棉衣披在老太太的身上,几步攀上院墙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眼前。
老太太一声轻叹……
说到底就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啊!
秀秀翌日没能去上班,她撑着身子去了厕所换上卫生棉条,回屋便躺到在小床上。
她的小腹好似有几把小刀绞着,腰像是要断了一样,血量多到她都不敢翻身动一动,从前也有痛经的情况,但绝没有这样的严重。
抱着热水袋捂上小腹,痛的蜷缩起了身子。
三日没能去上班,一日三餐还是房东奶奶做好端到她的小屋里。
“丫头,月经过了找位老中医把把脉,调理一下,这样可不行!”
老太太瞧着秀秀毫无血色的憔悴小脸儿,心疼的说,哪有月经来的跟血崩似的,那不要人命呢么!
她轻点点头,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来。
在经期过后的第十天挂了一位中医大家的号,温热干燥的指腹虚虚搭在她的腕上。
良久
中医先生收了手,神色凝重的打量着秀秀
“可曾有长期服用过烈性的助兴药物……”
秀秀的小手轻轻绞在一起,想起那杯橙汁和那迷乱的一夜,动了动唇,轻声说
“只有一次。”
中医先生眉目一沉,叹道
“你底子本身就不好,再不能服用那些药物了,年轻人不要贪图一时的享乐否则你会后悔终身的。”
秀秀轻吸着气,垂眸点点头,乖乖应道
“我再不会碰那些了……”
“我给你开些药调理一下,最少要喝半年,寒凉之物也不能碰了,知道了么?”
“我知……”
秀秀拿着药方从诊室里出来,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才发现棉手套忘记在了诊室。
她回身又折了回去,脚步轻轻的走到诊室门口时,忽听到
“师父,您说方才那位患者是不是从事不正当的工作啊?好人家的女孩儿哪里会长期服用那样的玩意儿?一次就把身子损伤成这样,明显就是在说谎啊……”
小徒儿拿着师父开的药房仔细研究,嘴上还碎碎的念叨着。
中医先生喝了口花茶,想起那女孩儿蒙着淡淡忧伤的眼睛,摇摇头
“是个干净的女孩儿,但这身子日后怕是子嗣艰难了。”
小徒儿啊了一声,问
“吃了您的药也不行么?”
中医先生摇摇头,他是懂面相学和易经八卦的,方才那位女孩儿虽命中藏金,是富贵吉祥之命,但路途坎坷多舛。
三十岁以后才能否极泰来,于子嗣方面也要看她的机缘造化了。
他的药,也只能缓解她的痛苦。
秀秀挪着步子转身离开,院门口三层台阶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从身旁经过的患者急急将她搀扶起来。
女孩儿低声道了句谢谢,神思恍惚的离开,她还是不太信的,不信,不信自己就因为一杯橙汁,就……就永远失去了做妈妈的资格了么?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花。
一日又挂了几位中医先生的号。
可那些中医先生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全部是一样的说辞
“好好养着身子,孩子的事儿就不要想了”
女孩儿再撑不住,坐在寒凉的石阶上,冰凉的小手捂上小脸儿,嘶声痛哭。
春四月,天气回温。
经往部队大院的路,沿街垂柳绽出丝丝嫩绿
顾一野额头抵着车窗,出神。
陈楚和林北海摆弄着袋子里的军装。
陈楚兴奋的拍拍林北海的肩
“咱们兄弟三人穿上这身军装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啊,不行,等会儿回家我就换上,必须下楼溜一圈来”
“哈哈,我也换上下来浪一圈”
林北海嘿嘿笑着说完,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的顾一野身上。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小野你要穿上军装,一定是军中最靓的仔嘞!”
女孩儿微扬着小脸儿,唇角含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动娇俏极了。
顾一野双目通红的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挺直了腰身,抬手理了理头上的军帽。
陈楚和林北海在楼下穿着军装打篮球,在看到顾一野穿着军装站在场边时,手上的篮球咚咚咚的滚到了一边。
“帮我拍几张照片。”
顾一野把手中的相机递向兄弟二人!
他要留着,以后拿给秀秀看呢!
她是想看自己穿着军装的模样,她肯定会拍着小手,满眼星星的说
我家小野最最英俊帅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