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几个小时之前。在羊果果发现云昭发烧之后，就立刻禁止她继续活动，自己亲自上手给这对姐弟俩治病。
“小昭，好久不见了。”
羊果果往云昭的头上贴了一片退烧贴，然后开始忙忙碌碌地为她煎起药来。
夕阳的余晖洒砸云昭的脸上，融化了她脸上常年带着的冰霜，为她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云昭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未见。缠着绷带的手一直紧紧握住他幼小的手掌。听到羊果果的话，她的睫毛轻颤了颤，抬头望向羊果果忙碌的身影。
“……您还记得我啊。”
连她自己都不奢望前辈能记得她了，只求前辈能看在当年与师父的情分上能够收留未见……没想到他还记得她。
羊果果失笑。
“当然啊。”
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单纯开朗的小姑娘呢。
……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羊果果陷入了回忆。
当年，他受挚友的邀约前去她生活的小镇小住一段时间。在那里，他学到了很多医学上的知识，感受到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也见到了这个稚嫩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对他制造的武器很好奇，经常会跑过来躲在一边偷偷观看，还会在他住所的窗边放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还有小镇独有的特产百花蜜糕。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趣，就把她叫进来让她光明正大地观看。时间久了小姑娘跟他熟悉以后，就敢大大方方地缠着他问东问西，还上手摸他打造好或没有打造好的武器，眼睛里满是好奇又兴奋的光。
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或孙女就好了。再不济有个孙子也可以，将来把这个小姑娘拐回去当他的孙媳妇。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只要他的拐羊念头被挚友发现的话，挚友一定会翻脸赶他走的。
他的挚友啊，是一个古灵精怪又心思细腻跳脱的女子。虽然和他是同一个时代的老家伙，但是她的衰老速度十分缓慢，几十年过去也才看着像刚刚步入中年。但是，无论她到底有多少岁，那种年轻跳脱的心情和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他这个老头子无论怎么应付都应付不过来的。也就只有她的师妹和徒弟们和她在一起混的时间久了，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后来，他偶然间听闻了一个可能跟芯太狼有关的消息，匆匆收拾东西后就离开了小镇。
——这是他见挚友的最后一面。
……再后来呢？
羊果果只觉得浑身冰冷。
再后来，他就得知了那个消息。
……本来以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小姑娘的。
但没想到，他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她。
只是……她眼中的光，黯淡了。
“……这些年，你都住在羊村？”
“……嗯。”
云昭轻轻应了一声。
“这孩子是……”羊果果有些疑惑。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孩子。
……按照年龄来看，应该是在他离开天灵镇一两年之后出生的吧……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见过，但总感觉这个孩子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云昭顿了顿，握紧了未见的手。
“未见他……是……”
云昭说出来的话被呼啸而起的风声掩盖，但羊果果还是听清楚的她的话。正因为听清楚了，所以他才感觉更不可思议。
羊果果的眼睛瞪大了几分，看向云昭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
“……小昭，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云昭沉默了。
“……因为……不敢。”
“……”
羊果果愣住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定定地望着云昭。
……她怕给自己带来危险。
……为什么？
“……是他们吗？”
羊果果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为了找你？还是你身边那个孩子？”
云昭松开了未见的手。
“……可能是找我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半个月前，我收到了这个。”
羊果果接过那张纸条，只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纸条上没有写什么东西，只是画了一个简单古质的图纹，还有一个偏僻的地址。
“……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了那个地方守了几天，但没有见到任何身影……”云昭揉了揉眉心，脸上多了几分愁绪。
“后来，当我想要离开时，我又收到了这种纸条……后来又陆续收到过两回，但每次都没有身影出现……后来，我担心未见，所以没有继续守下去……这个图纹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用这种方法把消息传给我的……只有他们……”
“你自己去的？胡闹！”羊果果的脸上罕见地有了怒气，“万一这是他们的陷阱呢？你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师父交代？你万一出事了，你身边那个孩子怎么办！”
“……但我不能把危险引到羊村里！”云昭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前辈，几年前的事我们谁也忘不了！您难道想要羊村也变成天灵镇这样吗！”
羊果果愣住了。
……怎么可能会忘呢？
这么凄惨悲壮的惨剧，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他们不会放过幸存者的。到那个时候，羊村的大家怎么办？收留了我和未见的羊村又该怎么办？”
“……那你想要怎么办？”
云昭沉默了。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云昭闭上了双眼，“……前辈，您……带着未见走吧。您的医术比我高超，未见跟着您更安全，身体也能调养的更好……”
“你说什么呢！”
羊果果上前几步，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
“当年我没有救下阿染，这令我愧疚一生。现在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徒弟去送死呢！”
云昭震惊地睁开双眼。
“……前辈！这件事跟您无关！算起来还是我们牵连了您……您不该……”
“怎么与我无关了。”
羊果果叹了一口气。
“小昭，你要明白，阿染永远都是我的挚友。挚友的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我们老一辈的身体还健朗呢，自然不用小辈去承担一切。”
“小昭，我说过了，没事的。”
“天塌下来，都有前辈帮你顶着呢。”
“为了我，为了未见，也为了你那些牺牲的师父师姐……”羊果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要这么冲动，好好保护自己。有什么事前辈帮你顶上。”
“我们都在呢。”
云昭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嗯。”
……谢谢。
谢谢您，前辈。
……只是，这是她自己必须要闯过去的劫。
谁也不能代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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