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黎夜或许会成为任劳任怨接受刑部刑罚以来，第一个放不能放，打也不能打，只能放在一边看着的最难啃的骨头了吧。

能做到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位子，蔡京表情管理的功夫也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脸上的惊讶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快的若不是黎夜和任劳任怨一直看着蔡京的表情，根本不会发现。

在蔡京到来之后，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进进出出的人，很快的，阴暗的黑牢中就多了一个摆满山珍海味的席面，食物的香味吸引着被关押在刑部之中许久未曾见过正常事物的犯人，他们叫喊着、嘶吼着，不知疼痛的向着黎夜的方向伸出手臂，垂涎的模样就像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只是不管那些犯人是何反应，黎夜依旧保持着蔡京刚刚踏入大牢时的那副模样，曲起一条腿，将手臂搭在膝盖上，懒散的靠在铺有稻草的墙壁上，悠闲若处于风景秀丽之地。

蔡京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黑牢内招待“客人”，对他造成的异状熟视无睹，规矩有力的一展下摆，跪坐在了桌旁的垫子上，伸手对黎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人愿意白白的请客，黎夜也不矫情，泰然自若的做到了蔡京对面的位置上。说实话，纵然黎夜内力深厚，加上精通药理，可接连着几日不曾进食，还是会有些饥饿感的，现在来了一个难得的可以补充食物的机会，他可不会白白错过。

“老夫想来喜爱少年豪杰，对黎少侠也是神交已久，却不曾想你我的初见竟会在这肮脏之地。”堂堂的丞相大人，莅临刑部黑牢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和人共进一顿饭，蔡京的目标从头至尾都是饭桌上的人。

“没办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我指使王小石杀了刑部尚书，按律被关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不是吗？”黎夜的进食不紧不慢，一点儿都看不出许久未曾果腹的样子，对蔡京的态度也随意得很，似是对当下的处境并不在乎。

被黎夜的话语一噎，蔡京本来想要说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之中，不上不下的，脸色有些难看。官居高位这么些年，蔡京也没少见过刑部那些无辜被下狱的人，他们要么是视死如归的宁死不屈的模样；要么就是不停地喊着冤枉的字眼，祈求他的宽恕；或者是心如死灰，就此认命。

可这些人中，蔡京唯独没有见过如黎夜这般，认罪认得这么嚣张，这般的有恃无恐之人。可黎夜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呢，朝中身居高位的大臣之中并没有黎姓的人家，金风细雨楼也不具备和朝廷相抗的资本，就算是背靠隐世的名门大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也是该乖乖的服从朝廷的法律吗？

蔡京沉吟了许久，也想不通黎夜究竟为何这般毫无顾忌，只是看待黎夜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