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明明是放假，还是被爷爷奶奶平时规律的作息时间带起床了。
乡下山很多，早上能听见山上的也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能看见远山上有几只鸟盘旋，接近就能感觉到清凉湿润的空气。
走出房门伸个懒腰，一缕清晨的凉风带来遥岑的空气，清清爽爽地拂过了脸庞。
洛葵感觉到的，是彻骨的寒意。咝！她缩起露在袖子外的手，凑到脸边呼呼热气。她天生非常怕冷。
在走廊上一瞥，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看起来苍老孤独的人，正背着手望远处的山。她笑着说了句“爷爷新年快乐”，爷爷转身，回给她一个慈祥的笑。
“你奶奶已经在做早餐了。葵葵饿不饿啊？”
其实，洛葵的爷爷并不习惯于过于亲昵地称呼任何人，至于叫她“葵葵”，大概是因为奶奶喜欢吧。
她微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于是爷爷又背过身，神情真实地显出了疏离：“啊，过年之后也活不久了……”
“爷爷您说什么？”
“没啥，葵葵去吃早餐吧，唉！”
吃早餐之后，他们也要去别的亲戚家拜年了，一路上她都想着爷爷说的那句话。
爷爷的病也不轻了，好像，真的有可能会……
冬天，车窗外的树已落光了叶，到了春天，树真的会再长好叶子，再生存下去吗？
枯枝映入了少女乌黑的眼，像是在示意少女看向它，但它也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洛葵找不到答案，只发现外面雪下得好大、风好冷。
……
“小葵，等下看到了叔叔阿姨一定要记得说新年好啊。”
“恩。”
持续很久很久的沉默，又是。
……
转眼走完了亲戚，回到了家里。
父亲准备几天后就继续上班，阿姨没有反对。
她还有很多寒假作业没写。
——于是这个家，这么快，又归于沉默。
每一天都成了这样的：起床，洗漱，吃早餐，去写作业，吃中餐，去写作业，吃晚餐，去写作业，然后洗澡睡觉。
当然，她偶尔还会在写作业时抬头发呆，数日子过去了几天，还有几天开学。
偶尔还会想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误解了什么人、要不要打破和阿姨的沉默。
这个冬天好冷，不过，虽然每天都在数过去了几天，春季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不变的，是书房的书桌传到她指尖的寒意。
哦，要开学了。
她从家长群的通知里得知。
才刚刚放下刚刚写完的作业，从苟延残喘的沉闷假期里抬头，窥见开学的到来。
哦，开学了。
……
换上了染尘的校服，离开了沉默的家，又来到了这个喧嚣的校园，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每个人其实都已骄傲地张扬起写着青春的脸。
有人意气风发，笑里、说话语气里都宛似艳阳；有人在各个交际圈里游刃有余、跟一个又一个人谈笑风生；有人拿起笔就不放下，一个劲儿地学习……
所有人都太好了。好到只有她格格不入，脸上总摘不掉孤独和悲伤。
家不是属于她的世界，这里也不属于自卑孤僻的她。
所以她又属于哪？
啊，不行，不能这么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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