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开心,方时渔把所有事全忘了,嘴跟机关枪一样嘚嘚嘚,说着还蹦着。他比夏鲸云矮,手完全是勾着夏鲸云的脖子,每跳一下,夏鲸云的脖子都给跟着受累。
但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陪着笑。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这场忘我的激动,也解放了夏鲸云的脖子。因为太开心,方时渔也没看来电是谁,直接接了。
声音因太激动,有些缥缈,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很开心,电话那头的女人也一样。
“这么开心?”
这个声音对方时渔来说太敏感,把那点开心全堵回去了,他怔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是周寒絮,是他妈妈。
霎时安静下来,夏鲸云也有点懵逼。
“有事吗?”方时渔顿了顿,补了一个称呼,“妈。”
这下连夏鲸云都知道为什么转变这么快了。
周寒絮音调平平,话也违心,“就是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方时渔盯着桌面上的零食出神,良久他很沉地轻笑一声,“二十年了都没问过,我过得很好,不劳您操心。”
夏鲸云能确定,方时渔看似很亲近人,大大咧咧却把自己裹得严实的原因是因为他妈妈,或者说他的家庭。
周寒絮:“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不然你的工作室就别想开了,还有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也都会因为你,多少遭遇点事。”
方时渔握手机的手指节泛白,他把手机握的很紧,在称得上安静地环境下,那点挤压出来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沉默半晌,方时渔泄了气一般,“我会给你答复,别牵扯我朋友。”
周寒絮的音调很强硬,几乎是逼迫方时渔低头,“你的答复如果不是我想要的,我依旧如此。”
“你强迫我?”方时渔气的声音发抖,“结不结婚是我的自由,你们凭什么干涉?”
周寒絮声音平静,说的话句句诛心,“凭你是方家人,不允许你这么乱来,你哥哥如此也就罢了,他能为方家家业付出,你能干什么?你以为你除去为方家繁衍子嗣的价值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处?”
“你别忘了,如果不是这价值,你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你好好想想。”
电话挂断,这些话却跟恶魔低语一般在方时渔脑子里迂回。
这是二十年以来,周寒絮第一次把话挑明,让方时渔认识到自己在面对父母势力的时候,是多么无用,渺小。
气氛一瞬间凝固。
夏鲸云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方时渔连身体都都有止不住的抖。
良久,方时渔才出声,干笑了声,“不好意思,我妈知道我是那什么,她不同意,我在劝劝。”
他虽已经竭力维持平静,但夏鲸云还是看见了方时渔发抖的手。
方时渔憋不出来什么话了,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骂街。
夏鲸云看出来他在憋着气,只道,“屋子隔音很好,你比刚才感谢我再高八个度都没事。”
方时渔愣怔了一瞬,他感觉胸口闷得慌,呼出去一口浊气,骂了句草。
价值个屁,结个屁的婚,老子生来就是自己,靠!
“你骂人都在心里骂么?”夏鲸云撕了包薯片,盘腿坐在地毯上,望着他。
方时渔被盯的脑子一瞬间空白,半晌才开始不间断的吐槽。
“日他妈,我价值大了去了,PUA都不带这么贬低人生价值的,还他妈我的价值就是给他方氏繁衍子嗣,狗屁,我呸,拿我朋友威胁我,家大势大了不起啊,我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遇上这个狗屁家庭。”
方时渔骂了将近五分钟,才口干舌燥的停下来,夏鲸云边吃边听,跟听单口相声一样。
夏鲸云没听见声了,朝桌子上的饮料瓶扬了扬下巴,“骂完了?喝点水。”
方时渔拿起桌上的饮料,灌了一大口,心里的火和焦躁不安才堪堪压下去。
薯片被折好放在桌子上,夏鲸云随口问,“所以能和我说说吗?”
方时渔坐下的动作僵了一下,“说什么?”
“换个称呼。”
“嗯?”
夏鲸云直视他如墨的眼睛,“光辉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