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时辰到了，快上绣楼吧！”
侍女从外面进来，面上带着笑，一派喜庆模样。
殷母拍了拍女儿的手，时间没在她美丽的容颜上留下多少岁月痕迹，唯有眼神沉淀了时光，看向女儿满满都是温柔慈爱，“去吧。”
眼神动作都充满了鼓励，殷温娇眼波颤了颤，轻声。
“母亲……”
殷母看出了她的紧张，抚了抚女儿美丽的脸庞，轻柔的动作充满爱怜，“娇娇别怕，虽说是抛绣球招亲，但若是你一个也看不上也不要紧，你父亲都安排好了。”
“况且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今年的举子不少青年才俊呢。”
女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婚事自然是重中之重，选择抛绣球招亲已经是不得已，怎么可能一点准备不做，完全交托于什么“天定姻缘”。
殷温娇心里稳了一些，烟雾绕锁的眉也舒展了几分。
“嗯。”
她轻点了点头，唇际露出一丝几天来唯一一点笑，好似春星乍合，流光潋滟。
不说下人，就是殷母也被晃了一下。
“母亲，我去了。”
她起身，身姿婀娜，红色滟滟夺尽了天地间一切颜色。
侍女回过神，忙扶住小姐，往早准备好的绣楼去了。
人去了，留下一片寂静。
良久，才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夫人……”
殷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水光，仿佛一切如常一般。
“夫人，我们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
下人也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不再说什么。
绣楼早就建好了，整个长安也无人不知，丞相千金在这一天要在绣楼抛绣球招亲，连宫里天子也有耳闻，殷小姐美貌闻名长安，从她及笄开始，提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其中不乏皇亲贵族，世家高门，大家都在猜最后是谁能够抱得美人归，谁也没想到最后殷相居然想出这么一招。
抛绣球招亲啊！
“安排好了没有？”
“公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帖，保准让公子抱得美人归！”
“哈哈，好！”
人群中，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望着绣楼，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在他周围，还有不少目光锐利，一看不是普通的人分散而立。
他们也一眨不眨看着绣楼，同时也警惕着四周。
人群拥挤，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华美绣楼张望，就算上面空无一人也淹没不了人们的热情。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也有不少和华服公子一样的人。
偶尔眼神一个对视，火花四射，眼中全是赤裸敌意。
对手！
至于其他抢绣球的人，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全没看眼里。
“哼！”
冷哼一声，厌弃的转头。
还没开始，硝烟已经开始了。
街道边酒楼上等待状元郎的小姐们将一切收尽眼中。
“啧。”
“心机。”
“谁说不是呢。”
“听说今年状元郎不仅才华横溢，还生的俊美若仙呢，殷温娇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众小姐们心情复杂，看着底下人堵住了整条街，尤其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她们颇有一些好感的男子。
免不了又是一阵酸里酸气。
不看了。
小姐们纷纷望向长街，翘首以盼今年丰采绝伦的状元郎。
“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快了。”
忽然，人群一阵躁动，传染一般，轰的一声在人群里炸开。
“殷小姐！！”
“啊啊啊啊！！”
“殷小姐出来了！！”
人群一窝蜂往前挤，人头密密麻麻像池塘里的鱼。
“看我！！”
“殷小姐看我！看我！”
一个个男人面红耳赤，衣衫被挤的凌乱，眼神滚烫灼人。
刚走上绣楼的殷温娇脚步一顿，步履轻盈走上绣楼，玉手纤纤，执一把纨扇，扇上不是闺阁女子喜爱的花鸟，而是泼墨山水，山水灵秀半掩玉容，不及她眸中一汪秋水，仿佛盛着月光，温柔清冷，映着绣楼下芸芸众生。
那一身红衣绝艳，珠环翠绕，本是人间富贵倾城花，偏似仙山幻梦，不可触之。
人群静了一瞬。
她扫了一圈，一张张脸各不相同，又似乎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她伸出了手，阳光下洁白如一块无瑕美玉，侍女接过纨扇，递上一个红色绣球。
下面众人呼吸急促，脸色涨的通红，紧紧盯着那如天仙一般的美人和她手中的绣球，每个人肌肉都绷了起来，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忽然响起，女子们激动的尖叫。
“状元郎来了！”
春风得意马蹄，一日看尽长安花。
人生四大喜，的确如此，一路走来，极尽了陈光蕊此生风光，披红挂彩，跨马游街，从不喜形于色的人眉宇间也流露出几分笑意，少了几分疏冷，引得人又是一阵疯狂，花瓣香囊如雨点砸下。
就是同行的榜眼探花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人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这一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把他们两人衬得灰扑扑的野草一样。
本该最风光得意的时刻，也让他们有些不是滋味了。
唉。
这路怎么这么长。
长就算了，还堵着了。
探花一脸惊愕，目瞪口呆看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前面为什么这么多人？”
“今天是殷丞相的千金抛绣球招亲的日子啊！”
“抛绣球招亲？！”
探花灵活躲过一个香囊，眼睛噌的一下亮了，爱热闹的本性一下冒出来，反正走不了，不如去凑个热闹，他一转头，就看见高岭之花一样的状元郎怔怔的望着一个方向，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他惊讶极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被众人围绕的绣楼。
仿佛是命运的牵引，隔着茫茫人海，殷温娇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只一瞬间，让她从心里升出一股熟悉感，明明从未见过，却仿佛相识已久。
一眼万年，原是如此。
众人只见美人轻轻笑了，荔颊红深，鸦鬓峨峨，琉璃光射溢轩楹，临台笑春风。
那眸中笑意好似星河潋滟，容光将天地间一切都黯淡。
众人呆若木鸡。
玉腕一扬，红色绣球上流苏飞扬，彩绸划过众人头顶。
早有准备的公子哥慢了一拍，大吼，“快给本公子抢啊！！”
立刻有人动了，冲向绣球。
可有一个人更快，陈光蕊抬手准确无误接住了那个绣球。
心跳在短促停滞后不见了往日平稳，激烈的一下一下好似撞在他肋骨上，他后知后觉，恍惚的看向她，对上她含笑的眼，被拽下马时紧紧的抓住手中绣球，白净的耳根在一瞬间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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