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不知道自己靠着陈铭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对她来说，陈铭生身上有一种似乎可以称之为魔力的东西，不管他破碎成什么样子，杨昭都能在他身边找到无比的安定
连续几天没有睡觉，杨昭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了一点
但是这种睡姿对于杨昭来说并不舒服，她只是浅浅的打了个盹儿，就醒转了过来
都说人的身体会在它不舒适的状态下自救，杨昭做了一个很清浅的梦，梦中的陈铭生没有出事，杨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还是知道这是他，陈铭生抱着她，用他的大手抚摸着杨昭的脸颊，他说杨昭，带我见见你的父母吧，那时天上飘着雪花，就和那次除夕夜一样，杨昭的手上拿着一束百合
朦胧中她听见医院走廊里，护士推过消毒车的声音，铁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消毒水的味道又回到了杨昭的鼻腔中，她醒了，但是久久不愿睁眼
杨昭认为她是一个理性的女人，但是在此刻，她非常留恋梦中的温存，因为这件事，她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去决定
梦醒了，回不去了，杨昭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病房里异常安静，白色的窗帘里透出的光亮，总是让杨昭想到自己保险箱里的那副画
画的样子会随着人的心境改变，杨昭在创作它的时候，经历的一切都融入在了那些凝固的油彩里灰谙、魔幻又瑰丽
她想，现在她再看那幅画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很晚了，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铭生
四目相对
杨昭一直觉得，陈铭生的眼睛比黑夜更黑，那是一种深沉又能迷惑人心的黑色，只有真正见识过黑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睛，没人能看懂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你醒了？”杨昭下意识抓紧了原本松开他的手
“嗯。”
“想喝水吗？”
“不”
然后又是长久的无言
杨昭知道，陈铭生不习惯让她照顾自己，也不接受她对他无条件的付出
他做什么事，总喜欢占上风的
“那就快点睡吧，好好休息。”杨昭说着就要站起来
陈铭生原本松开的手忽然猛的抓住了她，杨昭自己都愣住了一刻
“还有事？”她问
她立刻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急躁了，好像自己赶着要离开似的，其实，她只是不想让他感到歉疚
杨昭回握了陈铭生的手，让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温度，然后，坐在椅子上“怎么了？”
陈铭生忽然笑了，“你这样子，像是领导训话似的。”
他的声音温和又低沉，还带着一丝刚醒过来的慵懒，杨昭没有说过，她很喜欢他的这种声音
她也笑了，她第一次去陈铭生家的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从陈铭生笑开始，他们之间的感情开始迅速发展升温
“我这次的任务完成了。”陈铭生说
“我知道，文磊他和我过说”
陈铭生抿了抿嘴唇“但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
他这种成熟含蓄的撒娇总是让杨昭无法抵抗
“我知道，陈铭生，我知道，你以后，不属于他们，不属于你的责任，只属于杨昭一个人。”
杨昭靠近陈铭生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高级香水的味道，和陈铭生的皂香融合在一起，似乎在黑夜的上空跳了一段美妙的华尔兹
陈铭生闻到了那股味道，令他安心
“白吉已经落网了，这边的窝点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
“但是我没有和上面说，白吉的女儿白薇薇，现在已经被他送到美国去了。”
“你打算说吗？”杨昭问他
陈铭生看着杨昭，目光有些温和“她的父亲是坏人，但她不算是，她小时候在他父亲开的歌舞厅被人吓坏了，这几年的一直有点心理障碍。”
“这是报应吗？陈铭生”
“什么？”
“这是报应吗？我们去山西的路上，我看的那本书，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杨昭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我，我不清楚”
杨昭说“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山西吗？”
想起那次他们的出游，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出行，陈铭生绑满绷带的脸上有了笑意。
“我在佛寺里求了一个愿，你还记得吗？”
“嗯”
夕阳如火，一个女人虔诚的跪在寺庙里，神圣光辉笼罩在她的周围，这副画面，陈铭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杨昭笑了，“还记得就好”
她又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很轻的力度，杨昭闭上眼，细数他的心跳，陈铭生的心跳总是很有力，即使在此刻，依然炽热均匀的搏动着
“杨昭，下次不要来看我了”
杨昭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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