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深深回廊,转角一袭槿紫色衣袂入眼,刹那便留住了莫星河的目光。
那人背对着莫星河等人,看着眼前那个少年执一柄桃木剑,在院中翻飞起落,木剑无锋,少年力度不小,但却也仅是让那树叶稍稍晃了晃。
少年施展得入迷,并未注意到廊下众人。
他一套剑招止,平复着喘息,身前那人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他负手而立,很是认真负责的对少年做了番点评:
“剑招标准,看得出来有用心记,但下盘不算太稳,平日里可多扎马步。剑给我——”说着便接过少年手里的桃木剑,也不见他施展多漂亮的剑招,也不见多用力,好似只是一记平平无奇轻飘飘的横扫,却能感受到一记凌利的剑风,而后竟瞧见那树叶纷纷落下,叶起惊舞。
少年瞪大了眼,很是惊讶与崇拜。
而这时,左相也适时出声道:“凌洲,快来见礼。”
二人闻言这才向廊下看去,莫星河便又对上温兆梦那双好似有些泛凉,又好似藏着抹狡黠的眼。
温兆梦对他笑,一笑便将眸中的各种神色融了,倒显得真诚又和善:“陛下。”
骆凌洲也同他一块儿行了礼。
莫星河走进院子里,停在温兆梦身前,也不瞧别处,目光落在温兆梦身上,后者依旧浅笑着,却见莫星河忽然抬了手,探向他的肩头。
温兆梦身形不动,莫星河从他肩上拈起一片落叶,温兆梦微微侧首便将他那白皙修长的指节尽收眼底,却是在目光触及片刻之后,便垂下了眸子,没敢再瞧。
“多谢陛下。”温兆梦的声色当真是好听,近了听更甚。
莫星河若无其事地将拈下的落叶扬了,便道:“温将军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此话没有讽意,倒的确是在夸他。
温兆梦遂又笑道:“是陛下抬举了,末将既要为陛下守疆土,那怎能没点本事,况且也不能丢了侯爷的面子。”
莫星河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骆凌洲,后者见到莫星河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好奇,心道这皇帝竟是个哥哥般大的人儿,但气势上却是稳重老成,气场也丝毫不输爹爹。
原以为二哥骆易安的风姿已是这世间一绝,却不料今日便瞧见个可与之比拟的人了。
“有心习武不算坏事,朕瞧着凌洲根骨也不错,左相可为他寻个好师父。温将军要去往北煦,自然也不便时时入京来教导。”莫星河说道,他谈吐举止间皆是一派从容端庄,便教人心生尊敬。
左相便是出声应下,骆凌洲闻言更是心生了欢喜和感激,对这个长得好看的皇帝好感更高了些。
“不知温将军可愿陪朕走走?”莫星河忽地又道。
温兆梦没有意外,他知莫星河是为他而来,便是一边让路稍俯身作请的姿势,一边道:“末将荣幸之至。”
张公公和左相等人都没有跟来,莫星河和温兆梦缓步走在相府后院的莲池之中。
眼下正值春季,不到莲花绽放时节,池中只见莲叶片片,有鸟儿飞来停歇其上,却倏尔瞧见二人走来,又慌忙振翅飞走了。
唯有那莲叶下饱食的鱼儿仍躲在莲下,懒得动弹。
“你何时前往北煦?”四下无旁人,莫星河便是没有用缀称,用一个你字,便似拉近了些彼此的距离。
温兆梦好似知他意,便是道:“我想在京中多待几日,不知陛下允否?”
莫星河却有些意外:“为何?”
“这几日北煦无事,又正值海棠花盛放之际,我想没有别处的海棠能比陛下御花园中的更好看了。”
他去过御花园?莫星河却是忽地想起昨晚夜里的那抹温度,和耳边回荡的那句“暖和点了吗?”,当即不由得心神一荡,却是很快又将其压下,微微抬头,故作眺望远方,再开口已是淡定:“仅是为了赏花?”
温兆梦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莫星河那白皙的脖颈上,当即目光就热了热,又连忙压下,唯恐惊扰。
“若说是为了陪在陛下身侧,又怕陛下觉我冒犯谄媚,治我的罪。”温兆梦垂了眸子,不知此言几分真,几分假。
“温将军敢在殿上直言,连右相的面子也不给,又怎么会谄媚?看来也是个直率的性子。想陪朕赏花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不得冒犯。”莫星河难得就一事展开来说这么多话,可温兆梦却听出些古怪来,果不其然,便听得莫星河话锋一转——
“只是‘封狼’大将军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