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十五）

　　其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眼里总会带上厚厚的滤镜，大约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可爱。

　　至少在兰生自己看来，他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尝尝。”

　　一块切好的梨被递到兰生面前，新鲜的秋月梨果肉白净，似冬日初雪，皎洁无瑕，又透着微微的乳黄，如同被阳光亲吻过。

　　借着品尝茶点，阿宝顺势拉近距离，并且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亲手投喂。

　　兰生接过竹签子，垂眸，细腻的果肉纤维紧密相依，排列出天然的纹路，一缕清甜果香悠悠萦绕。

　　签子短，不可避免地生了接触，极快的，如同陌路人擦肩而过，但温热的触动从手指相贴的皮肤一路传到心尖。

　　启唇，轻咬，爽利的脆响像撞破一层薄冰，清甜的汁水汹涌而出。

　　原本他的唇色浅淡，透着一股子疏离矜贵，被浴池的热汽熏过后，仿若春日枝头的海棠花蕾，色泽是恰到好处的红润，天然带着几分楚楚的艳。

　　兰生放下签子，“你不吃么？”

　　他不太喜欢沙沙的口感，会让他联想到不愉悦的声音，比如草叶被利器割断，那本该一瞬间的声音被无限拉长，堪比凌迟。

　　他的出声打破了男人的痴望。

　　“吃，当然吃。”阿宝拿了个柑橘开始剥皮。

　　阿宝是有几分懊恼的，这一天自己的表现似乎太傻了，呆呆的，从没有和哪个人单独相处时，他的心情会有如此大的起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游刃有余。

　　不过游刃有余才不正常吧，这是他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约会。

　　是的，约会，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的认知让阿宝心热、躁动。

　　一个柑橘在他心不在焉的蹂躏下很快剥好，连白色的经络都去了，阿宝掰了一半给兰生，兰生并不和他客气，但只吃了一瓣便放回盘子，碍着教养才没吐出来，好看的墨眉难得皱了起来。

　　绸缎般的青丝随着水流飘动，发尾扫过男人的身体，像是主人的指尖轻轻滑过，不经意的撩拨最为致命。阿宝的心思被那若即若离的触碰牵引，下一刻被嘴里的酸涩痛击，升起的火也迅速降了下去。

　　艰难地咽下酸不溜秋的橘瓣，阿宝赶紧放下让他悬崖勒马的橘子，招呼兰生：“吃点别的吧。”

　　不用阿宝多说，兰生早已挑了块桃酥吃。他不急于咀嚼，含在口中，待桃酥被唾液浸润软化，才肆意享用香甜的桃酥。

　　他大概适合吃软饭。

　　软饭……阿宝记得，见面的几次，兰生从没有进食过梆硬的食物。如果这个“软饭“变成那个“软饭”就好了，这一身如羊脂玉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可不就是靠着泼天的财势才能娇养出来的吗？

　　然而一想到兰生是金凤凰的老板，他也只能想想了。

　　人家不需要他帮忙，甚至可能看不上他这个小小的宝总。

　　怎会如此无懈可击？

　　阿宝感到挫败，他不满足于君子之交。

　　究竟要怎样才能在他清冷的眼眸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答案，他知道的……兰生从未掩藏。

　　兰生又含了块桃酥，修长的手指碾去了指腹的碎屑，桃花眼静静看着阿宝眸光忽明忽暗，短短时间里情绪转换了不知凡几，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化作坚定。

　　作为一个高高在上宛若苍天的旁观者，兰生素来能分辨身边人的情丝。曾经有许多人在他冰冷的眼神下知难而退，也有一些人头铁执着，不撞南墙心不死。

　　阿宝是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