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鬼王只恨自己生了双眼睛,竟看到这种场景,简直比当初绝天地通还要来得震撼,低头默默祈祷魔尊不要发癫。
说不清这个吻是安抚,是撒娇,还是施舍,但总归是有情的,而推开的手却无疑是无情的。
他一开始虚虚环着纤细腰身,听到兰生想去地狱观景,手臂瞬间收紧按向自己这边,大手把住腰身,几乎便要和之前似的卡在腰窝——猛兽将猎物压在身下,咬住后脖颈,让其无法逃脱。
偏偏在温凉似玉的手搭上来的时候下意识泄了劲,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一点点的抗拒足以让他停下进攻的欲望。
兰生缓缓眨眼,细密的黑色长睫轻颤,如同蝴蝶扑扇翅膀,时间的感知在此刻远去,重楼心中的火气倏地消失,唯余下平静。
猫对人缓缓眨眼是表达爱意,兰生呢?
重楼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也看到他眼眸洋溢出被偏爱的娇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生动的兰生。
本将暴起的猛兽化作温顺的家犬。
兰生离开主位,走到阎罗鬼王面前,“走吧。”重楼亦步亦趋,始终与兰生保持不到一臂的距离。
阎罗鬼王如获赦令,赶紧招了鬼差带他们参观,自己以公务繁忙为由溜走。
天际被浓稠如墨的阴霾遮蔽,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腐朽与血腥之气,阴风阵阵,鬼哭哀哀。
“这一层是拔舌地狱,生前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说谎骗人者在此受刑……”
鬼差阴沉的声音在一旁讲解,像是铁链在粗砺的沙石上划过,与悦耳毫无关系。
血淋淋的场面,吓不到司空见惯的魔尊,也吓不到表面娇柔实则狠厉的邪灵。
“……孽镜地狱,恶性累累但妄图隐瞒罪行之徒在此受刑,孽镜会显现其生前所有恶行。”
兰生停下脚步。
六界中不占强势的鬼界,自然管不到许多事,比如神界魔界,比如妖仙精怪,更别说来自异世的他。
他还是骗了重楼,应该说,隐瞒。
那些人的结局……爱上花不过是失恋心死,爱上他可是致命的。
“怎么了?”
他停留的时间太长,招来身边魔的关心。
本该显现过往的孽镜此时像是普通的镜子,映照出魔尊的身影,高大威猛,如岳临渊,光站那儿便气势慑人,却低下高傲的头看向身旁显得娇小柔弱的人儿。
孽镜无权查询重楼的事迹,但至少还能照出影子,而兰生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不在六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
“没什么,”美人笑了一声,通过镜子的反射观察一旁的重楼,“我在想,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自己做过,才会以此揣度别人。
“本座何须隐瞒?”前一句是魔尊的傲气,而后是爱慕者的赤诚和青涩,“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是我的过往对你来讲或许乏善可陈,都是些打打杀杀。”
在魔尊看来,他们一个是战场的肃杀,一个是红尘的缠绵,天壤之别,于是本更为强势的他总会忧心自己不懂得如何讨心上人欢心。
“是吗?我不觉得无趣,成王败寇的故事从未停歇。”兰生转过身,眼中闪过灵动狡黠,“我仰慕强者。”
自古美人配英雄。
魔尊乃蚩尤之后,修炼天赋异禀,实力深不可测,名震六界万年余,从未有败绩。神界飞蓬或许有一战之力,而千年前飞蓬落凡,便再无人可抵魔尊锋芒。
他是世间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喜欢他?
这样的推论让魔心潮澎湃,热血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