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闭眼假寐。
现在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无中生有，于是景秀干脆闭上嘴。反正对他们而言，事实如何转念便知，哪儿会有误会？
晚上兰生回金凤凰吃饭，他错开了人流高峰期，大厅里空位不少，他一人寻个角落待着等上菜。
老板娘有空后第一时间跑过来和他通气，没了平日从容的模样，径直把他拉上了三楼。
“嚯，今朝宝总约汪小姐来吃饭，就他们两个人。”后半句特地加了重音。她分明是在说，孤男寡女的，多惹人遐想啊。
见兰生没有表示，她不卖关子了，继续说道：“听口气好像有张大单子，但是他俩闹了不愉快。”
老板娘一直观察兰生的表情，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反应，然而兰生的反应平平也让她松了另一口气，她当然是不希望和自己交心的人陷入情障的。
今天她难得话密，倒豆子似的跟兰生透露个干净，“宝总要收心了，要同汪小姐保持距离了。听伊讲，玲子那里已经讲好了。这张大单子是宝总单独同汪小姐做的最后一张单子。伊还讲，伊要退股市了。”
“哎，侬讲，宝总真要退股市啦？”
兰生不发表意见，只问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知道这些？”
都是聪明人，兰生一点拨，老板娘立马反应过来。
为什么在金凤凰说这些，让她听见？那是宝总借她向兰生传话表心意呢，她成了鹊桥信使。
“哼~”老板娘撇撇嘴，翻了个风情的大白眼，随后低头摆弄自己手上的玉石镯子，声音也终于冷却下来，“我看汪小姐不大高兴。”
“所以？”
“他们这单生意，做不做得成还是个问题。”人心不齐，事又怎么能成？
女人故作担忧的语气里透露着幸灾乐祸，她那点心思瞒不过兰生。
老板娘一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喟叹：“27号的汪小姐，外贸股票两手抓的宝总，他们两个一闹掰，有好些人看热闹呢。到那个辰光翻了跟斗，两个人面子塌完。”
兰生无动于衷，“那是他们的事。你打断我吃饭就为了这些？”
“是啊，那是他们的事。”老板娘附和了一句，话锋一转，“我们聊聊我们的事。”
兰生终于提起点兴趣，“选好了？”
“股票414，开盘廿五块八角八，顶高四十块往上。”
“你确定了？”
“确定。”脆生生的两个字，老板娘与他对视，眼尾上扬的眼睛里闪着自信和野心的光。
在给出自己的报价前，兰生问她：“你不会投钱进去吧？”
“不会的，既然是同侬的约定，我当然遵守。”
“真的？”
空气瞬间凝滞，轻飘飘的语气后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能望进人心里去，任何秘密无所遁形。
老板娘昂头叉腰，气势上一点不认输，娇媚软糯的嗓音质问他：“侬不相信我？”
往常对付男人的手段都要使到他身上去了。兰生默默想着。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稍微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侬要不要回去同宝总咨询一下？”
兰生收回看透一切的视线，心里叹了口气，“不用，开盘价二十五块八八，但最高不会到四十块。”
“那我们就赌这四十块。”一看到机会，老板娘咬住不放。
兰生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终究是退了一步，放水似的补充道：“三十六块吧。”
“好，侬三十六，我四十，看开盘后一个星期。”
“我吃饭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兰生说完离开了房间，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声音，“我叫后厨同侬重新加两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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