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望着满地碎裂的炊饼，喉间泛起一阵酸涩。那些被揉进面团的芝麻粒、精心熬制的油酥，此刻都化作了刺向心头的针。灶台上还摞着昨日没卖完的炊饼，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徒劳。
幼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饥荒年间，武父总是把掺着野菜的面饼掰成两半，将大的那块塞进他手里，小的那块给弟弟，而武父他自己却啃着粗粝的糠饼。在他的记忆里，别说是大鱼大肉，就连白面馒头也未成见他吃过一顿。
直临终前，武母含泪端着一碗稀粥递到武父面前时，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的挤出几个字来，"俺……俺不行了，你……你……和孩子们……分了吃……吃吧！"
此刻，弟弟任性的举动，像是撕开了他最脆弱的伤口。
怒火冲上心头，武大郎青筋暴起的手高高扬起。武二郎吓得脸色煞白，本能地抬手护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可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他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间望去，只见哥哥的手掌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武大郎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指节上还留着揉面时被木杵磨出的血痂。他突然想起，弟弟与自己这些年来度过的每一个穷苦日子，这个懂事的孩子，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眼眶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武大郎狠狠地将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他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庞，指缝间渗出的泪水，混着面粉，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武二郎愣在原地，望着哥哥佝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从未见过一向温和的哥哥如此模样，此刻才惊觉，那些看似坚强的背影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与无奈。
武二郎见大哥如此，连忙也不哭了，一把拉住还要打自己脸的武大郎，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别打了，俺知道错了……”
“不，二哥，你没错，都是哥哥的错，怪哥哥没本事，害的你跟俺一起受苦。”武大郎流着眼泪说道。
“不是的，哥哥，你最好了。在俺眼里你是全天下最有本事的人。”武二郎说着，将地上的炊饼拿起来就吃。
“别，二哥。别吃了。”武大郎心疼的想要将饼夺下来。
武二郎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块头力气可不小，他一手推着武大郎，一手拿着炊饼，执拗的将饼往嘴里塞，“哥哥……辛辛苦苦做的……炊饼，可……可不能浪费。”那冰凉干燥的炊饼卡在喉咙里，呛得他眼眶通红，但嘴巴仍倔强地咀嚼着。
武大郎见武二郎吃的直翻白眼，生怕他再吃噎着了，连忙端来一碗热水递给武二郎，武二郎就着热水方才将嘴里炊饼送进肚子。
"二哥……"武大郎忽然倾身向前，浑浊的眼睛里盛满期待的看着武二郎，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结实的后背，帮助他把炊饼顺下去，“你跟哥哥说实话，”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哥哥这炊饼，做得到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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