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空气仿佛都凝固着肃杀的气息。刘知县端坐在案牍之后,官服上的补子随着他微微前倾的动作轻轻晃动,目光如炬地扫向堂下跪着的赖八和武大郎,声如洪钟般质问道:“赖八、武大郎,你二人听清楚了没有?”
武大郎与赖八慌忙将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地上,几乎同时扯着嗓子回应道:“听清楚了,大人!”那声音在空旷的公堂里回荡,带着几分刻意的谄媚与惶恐。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裴宣突然上前一步,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一改先前温和的神情,周身仿佛笼上一层凛然正气,眉峰紧紧蹙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赖八,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严厉:“赖八,抬起头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赖八如坠冰窟。方才还暗自得意的他,此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沉浸在自己精湛演技带来的满足中,满心以为自己编造的谎言天衣无缝,不仅骗过了刘知县,更是将在场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谁能料到,就在这胜局已定的情况下,竟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在心底将裴宣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的恨意。
然而,当他偷偷抬眼瞥见裴宣与刘知县并排而立,两人之间熟稔的姿态不言而喻。他心里清楚,这二人既是同僚,又是多年旧交,岂敢怠慢于他。
尽管他心中慌乱如麻,恐惧与不安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可赖八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这裴宣总不能真有让铜钱说话的本事吧?若没有确凿证据,他又凭什么认定我就是贼人?
想到这儿,赖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强撑起一抹镇定的笑容,颤声开口回应道:“大人请问。小的定当如实回答。”只是那微微发抖的嗓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在寂静的公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裴宣负手在公堂上来回踱步,官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突然停在赖八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好,赖八,我且问你,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家有老娘,患有肺痨多年?”话音落下,公堂内原本窃窃私语的衙役们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赖八膝盖猛地一弯,在冰冷的地面上重重磕出闷响,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挤出声音:“不错,小的是说过。”他偷瞄了眼案台上神色莫测的刘知县,又迅速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都是由你照顾的?”裴宣俯下身子看着赖八的双眼问道。
赖八本能地往后缩了缩,随即强装镇定道:“这个跟这件案子有何干系?”他声音发颤,尾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动。
裴宣冷笑一声,直起身来,袍角扫过赖八头顶:“既然问了,自然是有原因的。”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折扇,淡淡然的问道,“怎么?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话语间裹挟的威压,让赖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前襟。
“是的!”赖八突然提高音量,像是要把心底的慌乱都压下去,“家父早亡,家里的七位姐姐全嫁人了,只有我和老娘住在一起,所以老娘得病,只有俺一人照顾老娘。有……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