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弓着背,头也不抬地踩着道路边上的积雪往城里赶,全然不知脚下蜿蜒山道早已被吕家圈为私产。
吕求荣斜倚在雕花马鞍上,金丝绣着云纹的锦袍随着动作滑落半臂,露出腕间羊脂玉镯。他眯起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人——他见这武大郎堪堪只到马腹高度,粗布短打的衣摆被山风掀起,露出扎着草绳的补丁裤脚,背上那捆参差不齐的柴火倒比他整个人还高出半头。这滑稽模样让吕求荣想起祠堂里供着的泥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想到这,突然前几日鞭伤发作的刺痛突然从双股传来,吕求荣下意识揉了揉结痂的皮肉,眼底腾起阴鸷。他瞥见武大郎只顾埋头赶路,连个正眼都没给,心头无名火起——这清河县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今日竟被个矮子无视!
"吁——"吕求荣猛地勒住缰绳,白马人立而起,马蹄重重踏在武大郎身后半步。他扯着嗓子喊道:"哎!前面的三寸钉!"声音撕破山林寂静,惊起树梢几只寒鸦。吕求荣特意将"三寸钉"三个字咬得极重,身后家丁们立刻心领神会,爆发出一阵哄笑。
武大郎闻言没有答话,那"三寸钉"三个字像淬了毒的箭镞,直直扎进他藏在心底的伤疤。山风掠过林间,卷起他耳边几缕灰白头发,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故意加快脚步,粗布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混着扁担吱呀声,在寂静山路上格外刺耳。
"站住!"吕求荣的怒喝裹着唾沫星子飞来,白马踏着碎步追上来,马蹄几乎要踩上他的草鞋。绣着金线的靴尖擦着他肩头掠过,惊得他踉跄着撞向路边枯树干上,背上柴捆哗啦啦散落一地。
"哈哈哈哈!"家丁们的哄笑如潮水般漫过来。有人指着武大郎佝偻的背影,模仿他走路的滑稽模样;有人捡起滚落在脚边的柴火,抛接间故意砸在他脚边。吕求荣笑得前仰后合,锦袍下摆扫过武大郎头顶,玉冠上的明珠差点磕着他的脑袋。
"反了天了!"吕求荣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抽出镶金马鞭在空中甩出脆响,惊得众人瞬间安静,"本少爷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倒装聋作哑?"马鞭突然狠狠抽在路旁树干上,树皮应声剥落,"去!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捆来!本少爷今日要让他懂懂什么叫礼数。"
"是,少主子!"二十余名家丁齐声应喝,声浪震得林间飞鸟扑棱棱惊起。武大郎只觉头皮发麻,攥着柴火的手掌沁出冷汗,粗粝的木头硌得掌心生疼。
这时家丁们呈扇形围拢过来,钢叉铁刃在日光下交错成森然的光网,将他困在正中央。为首的壮汉特意将枣木棒子重重杵在地上,震得武大郎脚边碎石乱滚。
"诸位大爷..."武大郎喉结滚动着挤出半句话,粗布短打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刚要再次抱拳行礼,马蹄声骤然逼近,吕求荣的胯下白马嘶鸣着扬起前蹄,溅起的泥点夹带着雪水全甩在他补丁的裤腿上。
"哟呵,会喘气的?"吕求荣斜倚在雕花马鞍上,金丝绣着流云纹的袖口随意垂落,腕间羊脂玉镯撞出清脆声响,"本少爷还当你是城隍庙前的石狮子,只会瞪着个死鱼眼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