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已附身凑近尸体。指尖堪堪要触到匕首,突然如遭雷击般僵在半空。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瞬间扭曲,一声“啊?怎么……”脱口而出,尾音被生生掐断在喉间。他慌乱地捂住嘴巴,指缝间渗出的颤抖,却比惊叫更令人心悸。
众家丁交头接耳的嗡鸣骤然响起,几个胆大的伸长脖子张望。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声低呼:“这刀把上的缠绳纹路,还有那雕着的云纹……莫不是项充少爷平日里随身带着的飞刀?”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确凿的笃定:“可不是!上个月我还见少爷在后花园使这刀呢,确实是他的没有错。”
潭水边,数十名家丁丫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夏夜蚊蝇般此起彼伏。
龚俊豪负手而立,墨色锦袍在晚风里轻轻鼓动,他盯着人群中面色煞白的项充,眉头微蹙,最终踏着青砖缓步走到马管家身侧。
"老管家,"龚俊豪压低声音,指节叩了叩廊柱,"此事若不及时定夺,只怕府中人心惶惶。您在府里侍奉项老员外二十余载,你可要拿个主意呀。"
这话如冷水泼面,让正揉着太阳穴的马管家猛然清醒。他浑浊的眼珠转动,先打量了眼龚俊豪沉稳的面容,又看向瘫坐在石头上、冷汗浸透青衫的项充。沉吟片刻后,他挺直佝偻的脊背,苍劲的嗓音震得檐角铜铃轻晃:"来人!将弑主凶犯项充拿下,即刻送往官府!"
"马管家!我是冤枉的,这是有人栽赃嫁祸!"项充突然暴起,挣扎着撞开两名家丁,却被早有防备的壮汉反手扣住肩膀。他脖颈青筋暴起,声线几近崩溃:"我与王四无冤无仇,项叔父又是我的亲叔父,待我视为己出,我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呢?"
这时一名家丁疑惑的说道:"是呀,项少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各位兄弟,项大哥平日为人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那凶器……那凶器会不会真是有人栽赃嫁祸呢?!"
就在众人议论声再起时,龚俊豪却跨出一步,广袖拂过飞溅的唾沫星子。他抬手示意喧闹的人群安静,目光扫过马管家紧绷的下颌:"管家且慢。"话音未落,四周已响起抽气声。龚俊豪却神色自若,指尖划过飞刀刀背:"咱们应天府谁人不知,项兄善使飞刀,说不定就是有贼人故意用一把飞刀刻上项字,以此来陷害项兄呢?毕竟仅凭这刻字,确实难以服众。"
马管家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青石砖面泛起闷响。他盯着龚俊豪眼底闪烁的精光,苍老的面皮动了动:"龚公子仁义,但此案蹊跷之处太多。老朽见过项少爷的飞刀,这一把确实是项少爷的,不会有错,至于项少爷是不是真凶,老朽我也是说不清楚,这事咱们还是交给知府大人断个明白吧。"说罢他挥了挥手,顿时数十名家丁举着火把围拢,将项充捆绑起来,众人押着他朝着城门方向浩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