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安静得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或者，她已经离开了？

趁着他昏睡的时候，逃离了这个让她恐惧、让她绝望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猛地一缩，带来一阵尖锐的恐慌，比头痛更甚。

不，她能去哪里？

她没有亲人。在这个城市，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她无处可去。

“娜娜……”

杰罗姆试探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干涩难听。

喉咙干涩发紧，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爹地……能进来吗？”

没有回应。

走廊里只有他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一声声，清晰可闻。

一下，又一下，放大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凝固了。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在凌迟他的神经。

她在里面吗？

一定在。

屏住呼吸，听着他每一个字，每一个呼吸？用沉默对抗他？

她在想什么？

恨他吗？

一定恨透了吧。那种恨意，或许已经浓烈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化作死寂。

杰罗姆疲惫地靠在门框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木质纹理。

他试图从这冰冷中汲取一点冷静，驱散脑中的混沌。

“我昨晚……”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字句在舌尖打转，却难以成型，“……脑子不太清醒。”

这个借口苍白得可笑。

连他自己都觉得虚假得令人作呕。

他闭上眼，那些破碎的画面又开始冲击他的意识，比之前更加清晰。

你的眼泪，你的恐惧，你无助的颤抖……

“我们……我们得谈谈。”

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

依旧是死寂。

这沉默比任何尖叫或哭喊都更具穿透力，更让人绝望。

像无数根细针，缓慢而持续地扎进他的神经末梢，让他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她不是就在门后？那扇薄薄的木板之后？

为什么不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是移动一下脚步，或者打翻什么东西的声音。

任何声音都好过这片死寂。

他宁愿你现在就冲出来，打他，骂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发泄你的痛苦和憎恨。

也好过这样无声的折磨，这样令人绝望的死寂。

这沉默像是在宣告，你们之间的一切，彻底结束了。

连憎恨都吝于给予，只剩下彻底的隔绝。

“我会在客厅等你，好吗？”

他放轻了声音，近乎耳语，仿佛怕惊扰了门后那个已经破碎的灵魂，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指节无意识地在门板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叩叩”。

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空洞。

“我去做早餐。”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干涩。试图找回一点日常的假象。

“你最喜欢的法式吐司。”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法式吐司？

在这种情况下？

仿佛一份甜腻的早餐就能抹去昨夜的罪恶。

多么可笑。

但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

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贫乏无力，如此苍白可笑。

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所有的道歉都是亵渎，所有的关心都变成了虚伪。

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声响。死寂是唯一的回答。

杰罗姆又在门前站了几秒，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缓缓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那扇门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一道深渊，将你们彻底分隔在两个无法沟通、无法触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