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交错。

许久，凯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而艰涩。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压抑什么，“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这不是爱，妮娜。”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要将它们砸进你心里，“这是彻头彻尾的伤害。”

伤害。

这个词像一枚钢针，狠狠刺入你的耳膜，直抵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你浑身不可抑制地一震。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从喉咙蔓延到胸腔。

你无法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词在反复回响——伤害。

不，不是的。

他怎么会伤害我？

“他当然爱我！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这念头几乎是本能地从你胸腔里冲撞出来，化为尖锐的嘶喊。

音调在空旷压抑的楼道里冲撞，激起细微的回声，像无数个嘲讽的影子。

你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这痛楚驱散凯伊话语带来的寒意。

“我说了，这只是意外！”

你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像一条被意外抛上岸的鱼，拼命汲取着稀薄的空气，试图证明自己的存活。

你必须这么说，必须让自己相信。

这是你最后的稻草，紧紧抓住，才能不被那名为绝望的深渊彻底吞噬。

如果连这个都崩塌了，你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告诉你这是爱？”凯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震惊，迅速转变为一种难以遏制的怒火。

那火焰在他胸中无声地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将眼前这个执迷不悟的女孩一同点燃。

他往前踏了一步，逼近你。

“这种人渣，用爱来掩饰他的罪行！”他的指节捏得发白，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根根凸起，像盘虬的树根。

每一个字都带着他汹涌的怒气。

“你闭嘴！不许你这样说他！”你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推向他的胸膛。

凯伊未曾防备，踉跄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在楼道间回荡，像敲在谁的心上。

但他很快站稳了身体，胸腔中翻腾的怒意更甚。

手臂再次探出，重新抓住你的肩膀，那力道不容你有丝毫抗拒。

他的手指像铁钳，扣得你生疼。

他必须让你清醒过来。

“那这些痕迹呢？”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你衣领下隐约的吻痕，“这些也是爱吗？你清醒一点！”

他的手指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指向你脆弱的颈项。

那些印记，像烙铁一样烫伤了凯伊的眼睛。

你身体僵硬，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你淹没。

你用力挣脱他的钳制，那股力量让你自己都感到惊讶。

或许是羞耻，或许是恐惧，或许是绝望赋予了你力量。

你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脊背抵住了另一侧冰冷的墙面，再无退路。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汹涌决堤。

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你看不清他此刻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灼人的存在，像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要将你所有精心构建的伪装烧成灰烬。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你哭喊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绝望，像被踩碎的玻璃。

你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却越抹越多。

“他只是…只是情绪失控了一下……”

这句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触即碎，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你知道这理由有多么可笑，多么站不住脚。

可是，除了这个，你还能说什么？

“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他再‘失控’呢？会发生什么？”

凯伊的质问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像重鼓，敲打着你紧绷的神经，不给你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的话语像一把沉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你的心上，让你几乎无法呼吸。

每一次敲击，都让你精心构建的堡垒出现新的裂痕，摇摇欲坠。

你害怕去想那个“下一次”。

你不敢。

那个念头一旦升起，就会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你，把你拖向无底的黑暗。

“不会有下一次的！他已经道过歉了……”

你的辩解越来越小声，底气也随之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你垂下头，不敢去看凯伊的脸，不敢去看他脸上可能出现的失望或愤怒。

道歉。

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妮娜，你听我说。”凯伊的语气忽然变得格外轻柔，他仿佛怕再次惊吓到这只早已遍体鳞伤的小动物。“道歉，并不能代表这些伤害不存在。”

他凝视着你低垂的头颅，那份痛惜几乎要溢出来，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让他也感到呼吸困难。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你，试图传递一点力量。

“我陪你去警局，就现在。”凯伊再次伸出手，想要牵住你。

他的手停在半空，等待着你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