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凑近了一点 。
这是上帝送的安慰吗？我想着。
再抬手已是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指尖，即将触碰又停滞不前，
“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问，使劲稳住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
你抬起头看着我，我常说你的眼睛像小熊。清澈的同时又深不见底，偏偏又是无辜的眼神，叫人要沦陷在这汪温柔里。
现在就是这样的眼神，小熊一样的温顺，又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看见你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准确的说，我已经做好了你毫无反应。像是沙漠里的旅人，在渴死的边缘放弃挣扎任凭自己躺下，却发现有雨迎面落下，欣喜万分却突然不知所措起来。眼前人也伸过来一根修长的手指。正对着我的。
没碰上，我的心跳在那一点点距离里变得促狭起来。就这么举着看着，我好似读懂了你的缓慢，根本不是缓慢，那该是和我一样的情绪，失而复得的欢欣和害怕虚幻的惶恐，它们被强制压下，委屈地蜷缩在胸腔里，维持着那一点点的缝隙，像维持着心里的那一点点期许。
在某个瞬间我突然醒悟过来，或许我根本就还在梦里，享受着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的安稳。
刚开始的那份心悸逐渐被心底升起的温柔缠绕住，不再害怕你会一转眼就不见，也不怕你会一碰就飘散，我飞快地动了动食指，在你的指腹一触即离，感觉像是在空气里点了点指头，但你的表情却瞬间变得精彩起来：小熊的眼睛心虚躲开，垂着眼帘乖得一塌糊涂，耳尖还浮起一片粉红。我忍不住笑了，一直沉甸甸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抬了起来，我并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结局是石块的消失还是被加速再次砸向我。但贪婪地呼吸着涌进来的新鲜空气，我一点也不在乎。低头闷闷笑了两声后索性向后躺，任由自己靠在渗出潮湿寒气的瓷砖墙上。勾勾手示意那人也靠近点坐下。
这可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这样不多见美梦还不是由我做主。
或许是因为有你的陪伴，困意席卷地猝不及防，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见你上扬的唇角。
“谢谢你来我梦里。”我最后嘟囔了一句。
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毛玻璃柔柔的照进来，倒是驱散了潮气，不那么冷了。再想想昨晚的梦还是不舍，但淤积这么多天的情绪还是消散了不少。再想起小熊一样的眼睛，心情也忍不住变好了点。起身的时候余光却瞥见那人还坐在旁边，倚着墙睡香。
我：“？”
花了一个上午我终于弄明白原来这不是梦，老天换了一种方式又把你还给我了，只是不能说话也不能触碰，像私人博物馆展览柜里的稀有古董，我既是老板也是看守人，日日守着我最大的宝藏。
于是我又开始了生活，算不上新生活，我依旧看见什么都会和你分享，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依旧在早上睁眼睛就能看见你在身边，有时是还没醒的长长睫毛有时是醒了的小熊眼睛，但又和以前不太一样，比如空荡荡的餐桌，比如无法完成的拥抱，比如我的话句句落在地上，再没有人接。
我自认为这样的生活很不错，除却偶尔半夜梦醒时突然感到的一点落寞，但至少还没有彻底弄丢你。而别人只能无法理解我的奇怪举动，街坊朋友窥探不到我的秘密，便认为是我出了问题。终于有一天拗不过某位好友，去见了心理医生。
你站在医生身后，朝我搞怪做鬼脸想让我放松点，我忍不住笑了，你总拿我当小孩子哄。
医生笑不出来，他盯着我看，眼里有一种可能叫怜悯东西。那是我绝不需要的。
简单点寒暄之后医生试探性地问我问题，委婉又一针见血，我明白他这是在觊觎我博物馆里的藏品，他休想。
“你一直在跟谁说话？”
我抱着言多必失的心理拒绝回答，时而看看我的爱人，时而低头揉一揉衣服上的绒球，那是你给我买的，我很喜欢，我要保护好它。
“别紧张哈，咱们换个问题，你是能看见谁呢？能和我说说吗？”
听起来客客气气，但我知道这不过是盗窃贼的甜言蜜语，妄想取得我的信任骗我给他钥匙。我抬起头，视线越过医生的头顶，凝聚在别人眼里虚无的一点，那是你的嘴唇。
“眼前人，是心上人。”
从此这个世界多了一位精神病人，
少了一个心碎的人。
但我才不在乎，我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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