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认识了人们失望的眼神。
其实我并不太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说，所谓通过眼睛传递信息，不过是根据眼珠的角度、眨眼的次数、眼眶的形状之类判定的，并非难以造假。
但是呢，我却不得不信。
我从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满与轻蔑，也从来不是虚假的。
我出生于孔家，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孔家是著名的能力者世家，虽然从上一代开始就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但依然算得上是一介名门吧。
孔家代代都是优秀的能力者，而且家族尤擅长制作一些能力道具，故而地位举足轻重。
这也能解释我们家脾气古怪的长辈有些执拗的家族优越感了。
“子夜”就是由孔家制作的，大约是道白时期就有了，在我们家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子夜”是用来磨练能力者最好的训练场，这也是它诞生的意义。
它是一个完全由能力构筑的世界，无论是“子夜”这个空间，还是里面的整个世界。
然而，众所周知的，能力会随着能力者的死亡而消散，那么“子夜”究竟是如何维持这么多年的？
答案也很简单，命运使然，我们每一代孔家人都一定会诞生一个与空间相关的能力者。
“子夜”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保存了下来。
同样显而易见的还有，我不是空间系的能力者。
我的同辈中，只有我是最“正统”的孔家血脉。
同辈的孩子都无法维持“子夜”的空间？没关系。还有我呢。
所有的人都是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也是这么失望的。
出身世家的孩子，很小就会在家族内部觉醒能力。而我手上飘出的一片薄薄的[红叶]，重重的拍死了“子夜”最后的希望。
从前，“子夜”里的世界的一草一木都是由能力构成的。而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这个世界慢慢的被家族制作的能力道具替代，故而不再需要能力维持。
需要的只有那个空间而已。
而我没有。
长辈们虽然总是失望地看着我，但终究还是善待我的。
我受过所谓优秀的教育，能轻易地获得稀缺的资源。
但是没有用，我是这一代中资质最差的一个。
这是事实，无可辩驳。
没有人敢看不起我，没有人看得起我。
没有人怪我，他们只是扼腕叹息“这是我孔家的命啊”。
这是我孔家的命啊。
我觉得我没错，我又不是故意不觉醒空间系能力的。可是我却怎么也站不直，掌心的红叶轻飘飘，像我人生的意义，被随意的扫进了角落，归为尘埃。
我没错，我只是命该如此。
说点别的吧，学习“子夜”是每一个孔家人的必修课，我们对于子夜的了解简直比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刻。故而，“子夜”无法起到锻炼我们的效果。
于是我们有一个规矩，每一个孔家人必须为“子夜”做出改进，或是发现修改一些bug，或是编写插入一段新剧情，或是修补完善运作体系。
“子夜”一直在被改善。
最初的“子夜”是无条件对能力者开放的，而随着整个里世界逐渐被能力道具所取代，“子夜”的开放范围也越来越小，为了防止居心不良的能力者在“子夜”中获得道具为祸人间。
于是，愈发完善的“子夜”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军事训练场地，只向那些参军的能力者开放。
然而我的能力，注定了已经趋近于完美的“子夜”即将消匿于人间。
于是长辈们破天荒的决定，让这些不成气候的学生们，来参加“子夜”的谢幕。
我自是明白这其中的不对劲，却也无意深究。
只是很抱歉我的同学们了，很抱歉我救不了你们，很抱歉我为了活下去和你们为敌，很抱歉我太过弱小，以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我死在“子夜”之中，似乎无可厚非。
我杀死了“子夜”，它也杀死了我。
我不难过，我很庆幸，我感觉我再也不欠谁什么了。
是了，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有错。
命该如此。
我喜欢沙威，我羡慕那样的人。
他错，他对，他只是坚守自己的正义。
……
孔叶南很小的时候去过一座名叫二月山的小山，那里的枫叶是人间绝色。
层林尽染万山红，枫影斑驳醉晚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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