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整个大地拢上一层晃眼的血红色。
乾坤门前的三个大妖转换成戾气急忙附着于赵远舟体内,男人高高地立于半空之上,四面八方涌来的戾气纷纷朝他体内涌去。
卓翼宸迅速跑到文潇跟前,赵远舟已然腾空升起,脸颊两边出现黑到发红的奇怪印记,
面容越来越狰狞。
“烛阴,你还在等什么?只要将白泽令摧毁,就能完成人妖两界互通的愿望不是么?”
他的声音很快让烛阴回过神来,他重新注视天空,黑云很快将微不可察的金光吞噬干净。
白泽令重重地跌落在地,碎成两瓣。清脆的声音恍若催命符一样,不断在众人耳朵里回响,久久不散。
文潇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破碎成两块零碎的白泽令。
她眨眨眼,尝到了一味苦涩的咸湿。抬起眼皮,原是不受控流出的眼泪。
离仑挣脱封印,不再附身于他人,光明正大的站在众人跟前。
他抬起手控制着手上的力道,等宋矜快要窒息时突然松下力道,等人趁着空荡喘息时,又陡然加剧力气,将她累得双目发红,眼角湿濡一片,好似刚刚哭过一样。
离仑的神色微冷,槐木枝上滴落她一滴她的滚烫泪珠,被剧烈灼烧的痛苦在此刻霎时间消失不见。
他顿了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险些快要被他掐死的女子。
宋矜此刻对他又惧又怕,生理性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地落下落。
一瞬间,恍若全世界的槐木枝都涌了上来。阴气太重,她下意识侧头躲了躲,一滴泪就这样滴落入泥里。
离仑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绯红的眼尾。
手下用力,藤蔓有生命力般掰过她的脸,只能叫她的眼泪滴落在槐木枝上。
滚烫的泪珠像是他的镇定剂般,叫不烬木灼烧他身体与灵魂的剧烈痛感渐渐平缓。
漆黑如深渊的瞳孔中罕见出现一抹感兴趣的兴然,他笑着勾了勾唇,无视她脖颈上的青紫,拉着人退居安全地带看戏。
赵远舟体内的戾气越来越重,只需轻轻摆动手腕,烛阴便被他吸到了跟前。
男人用力掐住他的脖颈,轻轻喊了声“盲”,将其双目致盲。
英招见情况不对,赶忙与英磊联合施法,将暴躁的周遭戾气横生,彻底失去控制的赵远舟困在镇妖塔内。
赵远舟手中的云光剑大亮,他看着被封印在镇压塔内双目赤红难掩疯狂的男子,忍不住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
从前他总念叨着要杀了赵远舟,如今到了该执行的时候,手竟开始隐隐颤动。
“小卓,不要!”
文潇紧紧拧着眉头,意图阻止念头已定的男人。
“小卓大人,不,不要杀他!肆意虐杀并非他本意,是全天下的戾气逼着他不得不为之。”
“咳咳,他的本性纯良,并非至邪至恶的妖怪——”
宋矜压着嗓音开口,粗粝的嗓音一出,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蠢兔子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你喜欢赵远舟不成?”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离仑嗤笑两声,槐木枝又猛地锢住她的脖颈,叫她呛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矜默默蹬腿使力,偷摸踹了他好几下才消气安抚好自己。
“当初赵婉儿也是被朱厌所杀,若你们看了这段记忆后,还打算放过他吗?”
离仑伸出手,一片轻飘飘的落叶随风落入文潇手中。她的神色犹豫不决,离仑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般,打了个响指,叶子瞬间化为粉齑落入文潇与卓翼宸的脑海之中。
宋妗偷偷瞪他一眼,铆足了劲要踢他,却不料刚动弹一下,双手双脚便被槐木条用力捆在一起。
闷哼两声,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无法抗拒之后,她只得暂时妥协。
那飘落的碎叶也一并落入宋妗的额前。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正以第三视角查看离仑所带来的记忆。
“离仑,你触犯白泽令,滥杀无辜,可曾知罪?”
离仑面前站着的白衣女子充满神性,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地之母的温和力量。宋妗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文潇的师父,上一届神女赵婉儿。
“我何错之有?你也是人类,自然偏向愚蠢低贱的人族……你,不配来管束我!”
离仑不屑的轻哼一声,赵婉儿便只能联合朱厌一同将他封印起来。
一男一女的身影逐渐拉远,宋妗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记得转眼间天色大变,整个天空都被血色浸染。
血月时,朱厌体内的戾气暴增,那一刻,他只会沦为无情的杀戮人偶。
果然,赵婉儿的胸口流出源源不断的血液,她扭头看向朱厌,眼里满是晶莹的泪光。
视角再次拉远,宋妗能清楚看见他是如何灭了缉妖司,清醒之后又是如何痛苦地忍受折磨。
他的身体内好像住这两种人格,一个负责残忍无度的杀戮。另一个,则负责痛苦撕扯后的挣扎和自责。
所有的恶意都出现在另一个朱厌的身上,他疯狂在水中清洗着手上腥臭的血液。
双眸赤红,洗到双手发烂。崩溃着,压抑着,嘶吼着发泄着自己不甘和极其浓烈厌世的自我谴责。
哽咽地抽泣声传出,泪眼朦胧间,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