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们都一样

相良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小真的身上，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旁，小真一阵颤栗，决定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也为了让相良保持清醒“你千万别睡啊，一会儿到了你家我该怎么跟你家人解释你的伤啊？”相良很久没有说话，小真以为相良又昏过去了，转头一看，对上相良有些哀伤的目光。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疼？你身体全靠过来吧，我慢点走。”小真轻轻地开口。相良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小真很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我一个人住。”相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小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忧伤。小真默默的不说话，她觉得现在不适合说任何话，只是更拉紧了相良搭在她肩上的胳膊。二人跌跌撞撞，终于到了相良的家，小真按照相良的指示从门口的花盆底下摸出钥匙打开了门，扶着相良进去。

屋子里面一片冷清，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小小的沙发和茶几，餐桌上东西堆的乱七八糟：啃了一半的干面包，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几本漫画书，双节棍，还有一根带血的棒球棍。小真扶着相良，让他躺在沙发上，又去卫生间打湿了毛巾给他擦脸上的脏污。相良因为是脸先着地摔倒，所以脸上有几处伤口，小真细细的将他的脸擦干净，又照着相良的指引从抽屉里找出碘酒和棉签，跪在相良身旁轻柔地处理他的伤口。

小真认真的擦拭着碘酒，丝毫没注意到少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从小到大，谁也没有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他，以前相良就算打架挂彩，也都是自己处理，他从来不在乎有多疼，如果实在严重才会去医院解决。但大部分时候，就像今天这种昏迷的情况，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再独自去医院或者回家，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找到并且照顾自己。想起这些，相良突然觉得今天受的伤好疼。

注意到相良轻轻地皱了皱眉，小真更加放轻了动作“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听到少女软糯温柔的声音，相良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伸出手戳了戳小真的腰间软肉，果然引得她笑嘻嘻地一弯腰“别闹～”相良不听，时不时的戳一戳这儿，挠一挠那儿，小真被弄的根本继续不下去，索性就放下药品，开始反击还在躺着的相良。最后二人都笑得没力气才算完，这时相良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小真才想起来他说过自己饿了。小真边起身去厨房边对相良说“我看你后背已经不疼了，还有力气捉弄我，你起来自己擦药吧。”

等小真终于做好晚餐，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有些担忧的看着窗外，想着自己一会儿该怎么回家。仿佛看穿了小真的心思，相良慢悠悠地开口“现在天都黑了，外面可不安全，我现在这样也保护不了你，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换你保护我。”小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一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觉得这种桥段不适合她这种乖学生。看着小真纠结的模样相良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现在可是病号，没有你的照顾，我连被子都铺不了，你忍心扔下你的男朋友这么可怜的生活吗？”小真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就脸一红“别瞎说，什么男朋友。”相良下颌微微抬着，漂亮的嘴唇略微上翘，一副很愉悦的样子“这不是你自己到处说的吗？”这算是小真不愿提起的黑历史，相良一说起这个小真就妥协“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留下来照顾你就是了”得到满意的回答，相良心情很好的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

吃完饭，相良死活都要洗澡，这让小真犯了难，再怎么说男女有别，她总不能给他洗澡吧。可是这个小野猫铁了心要洗“我现在身上全是土，不洗澡我就睡不着，这样吧，你把上衣帮我脱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小真只能照做。先是慢吞吞的脱掉相良的外套，漏出里面的绿色豹纹丑短袖，双手抓着他的领口，轻缓的拉过他的头，过程中小真的手碰到相良的下颌、耳垂、耳尖、抹了发胶的硬硬的头发……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异性的小真现在脸上红的快滴出血来。

终于脱掉了相良的上衣，小真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只能害羞的转过身“你快点洗，一会儿还要把你的脏衣服洗洗呢。”相良懒懒的回应道“知道了”。不久相良洗完澡出来了，因为发胶被洗掉，头发柔柔顺顺的散了下来，又换下了制服，穿上了自己的睡衣，此时的相良就像个小奶猫一样乖巧可爱，完全联想不到平时飞扬跋扈的开久二把手。

注意到小真赤裸裸的视线，相良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有忘穿裤子啊，这女人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喂，看什么呢？”小真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转移话题“你完事了吧，那我进去把你衣服洗了啊。”说完赶紧低头走进卫生间。相良看着她不禁觉得有趣，笑了笑就上床躺着了。

小真洗好衣服，也简单洗漱了一下从卫生间走出来。相良躺在床上看着漫画书，看到小真出来就坏笑着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家只有这一床被子，今晚咱俩只能挤一挤了”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小真又一次脸刷地红了“这怎么行……你怎么不早说啊……那我就将就一晚睡地板吧，盖着你多余的衣服就好了。”听到这里相良很不开心“老子的衣服概不外借，你要么跟我挤一挤睡一个床，要么就在地板上凉一夜吧，明天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

小真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挤一挤，她轻轻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快速钻了进去。相良嘴上挂着得意地笑，闭眼睡去。但是小真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觉得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同床共枕，小真甚至担心起自己会不会怀孕。小真只能睁眼躺尸，也不敢翻来覆去，怕吵醒相良，突然，相良的声音幽幽响起“怎么，睡不着吗？”其实相良也睡不着，他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接触，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见相良也没睡，想着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小真索性找起话题聊天“睡不着，在想我母亲。”相良知道小真一个人住在千叶，就问道“你母亲在哪里？东京？”小真摇摇头“在天上。我十岁的时候她就去了天上。我很想她。”相良又问道“那你父亲呢？”“在东京，他喜欢喝酒，喝醉酒了就回家耍酒疯，母亲去世之后更甚，我在国中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被父亲骂，有的时候他也会打我两下，不过好在我很幸运，没有落下什么伤疤。”

也许是因为关了灯，黑暗的环境让小真觉得比较自在，她絮絮叨叨的打开了话匣子。她说起温柔的母亲、家暴自己的酒鬼父亲、欺凌过自己的国中同学、自己悲惨的前半生，也说起疼爱自己的姨妈、关心自己的今井哥和表哥、友善的风纪委员理子、认真负责的班主任……说着说着，小真就已泪流满面。

“对了，你今天踢的人就是我的表哥，我还没找你报仇呢！”说着小真就轻轻的打了相良一拳“但是看在你也受伤了，我就饶你一次吧。”

相良看着小真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也许是夜晚总是让人变得感性，他也说起自己的事“那个，我不知道他是你表哥，抱歉。其实……我和你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己住吗？因为我父母在我上国中的时候就离婚了，谁也不愿意要我，我就变成一个人了，虽然他们离婚之前天天吵架，我也一样算是一个人。”相良也说了很多，他说自己以前因为身材瘦小也被欺负，后来结识了智司，他才开始学会以暴制暴“你对他们妥协，他们根本不会记在心里，反而觉得你好欺负，只有对他们坏，对他们狠狠的坏，他们才对你毕恭毕敬，奉若神明！”

相良转身擦了擦小真的眼泪“我们都一样，以前的生活有点不幸，这没什么的，以后的生活我们绝对不会那么不幸了，你们优等生说的‘能量守恒定律’就是这样，我没说错吧。别哭了，真没出息。”

“你怎么能保证以后的生活就不会那么不幸呢？”

“相信我就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