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娘喜欢上午的阳光。
没有正午时分的毒辣，也没有日落时分的颓败，温暖得正好。驱散环绕益城的雾，透过窗纸在地上映出几个光斑，空气中充满了清爽。
菁娘索性把窗户打开，倚坐在窗台，屋檐的阴影落在她眼睛上，她靠在窗边舒服地眯着眼睛。
赵云来时正好看到她在享受日光浴。阳光落在她皮肤上宛如白瓷，仿佛还泛着光。
似乎察觉有人来了，她睫毛微颤，睁开黑色曜石般的眼珠。
赵云回神，假咳一声掩饰尴尬，“你……身体怎么样？”
菁娘抚摸着脖子的白纱，声音略微沙哑：“已经快好了。”
赵云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心里一阵愧疚，“抱歉，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连累你了。”
听到这话，菁娘突然走到他面前，在赵云疑惑的眼神中轻轻嗅了嗅他胸前的衣服。
“你……做什么？”赵云头往后一仰，耳根微红。
“是赵将军啊！”菁娘微微一笑，仰头看他，“您知道我有些记不住人脸，不过我记住您的味道了。”
赵云眼神慌乱，记住味道什么的，是小狗吗？而且，好羞耻！
“没关系，那不是您的错。”菁娘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走到桌前，指腹感受了下茶壶的温度，“因为这一遭，我反而破格休息了几天，没什么不好的。”
“我来。”赵云抢下倒茶的工作，看一眼她缠着白纱的手，“手怎么样了？”
“还要过几天才能弹奏。”
赵云一顿，她是为了不让他愧疚才这么说的吗？他问过医师，要毫无影响弹奏，还要养一个月。
他知道乐伎都是靠手吃饭的，花楼的规矩都是做多少得多少，她不能工作这期间，客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谁还会一直等？那她又该怎么度过？
赵云抿唇，是他耽误她了，要补救才行。
“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菁娘好奇地问。
“收押在牢中，还在审问有无同党。”
赵云提起这事，捏了捏眉心。这些年他树敌多，纨绔刺杀他没什么稀奇的，主要是这人和逆臣案主谋有关系，事关国家大事，就要严肃了。
只是无论怎么审问，纨绔咬死了是他一人所为。至于为什么连累菁娘，则是他听说她是赵云的相好，想假扮她行刺赵云。
而问到从哪里听说，又说是在赵云麾下将士常去的酒楼那里，听他们闲聊中知道的。
可问题是，那家酒楼才开张不久，将士们也是第一次去，何来的“常去”？
再问下去就断了线索，纨绔也说不出是从谁口中听到“这家酒楼是赵云麾下将士常去的酒楼”。
事情又变得复杂了，黑暗中有看不见的眼睛正盯着将士们的行踪，正因为如此，益城内加强了戒备。
赵云正想着，突然听到菁娘温柔地说：“还好将军没事。”
他微怔，撞进一双好像荡漾水波的眼睛。
她自己因为他受了伤，还庆幸他没有受到伤害。
赵云嗓子微涩，突然不敢看她。
他想起纨绔说的某些话，又想起同僚暗示性的取笑，还有雅馆的人想把他和菁娘凑一对的态度。
任何传言不一定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基础。赵云默然，如今的情况，看起来菁娘对他有意，而他……
他说不清。
从前有自荐枕席的，他是坚定拒绝。可是对于菁娘，他有些棘手。
喜欢，好像有一点，但没有那么喜欢。可是拒绝，人家才因为你受伤就这么绝情，不太好。
赵云思绪堵了，看菁娘的目光也纠结起来。
“将军事务繁忙，快回去吧。”
菁娘一脸平静，目光是清冷之色，刚刚看到的温柔更像是阳光的折射。
赵云宛如一桶水浇在头上，她从来没有表露过心迹，他谈何拒绝？
直到他走出雅馆，他才感到一丝懊恼，魔怔了，竟然被留言带偏了。
菁娘关心他，一定是因为他救过她的缘故，对救命恩人总是特别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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