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壳下的猫爪印

练习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温羽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指尖把乐谱边缘捏出了褶皱。进公司第一天的加练课，声乐老师刚离开，留下满页的韩语术语，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小怪兽，盯着她这个闯入者。

姜温敏WINI这里卡壳了？

姜温敏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跳。温羽婷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的茫然，见是她，又迅速垂下眼，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只轻轻“嗯”了一声。

姜温敏早看出她这是社恐在装高冷，也不戳破，直接把自己的笔记本摊开。

姜温敏WINI‘ vibrato ’就是颤音，你看我这个手势——

她伸出手，手指像蝴蝶翅膀一样快速扇动。

姜温敏WINI声音要跟着动，像你家乡的海风吹过树叶那样。

温羽婷的睫毛颤了颤。提到“家乡”两个字时，她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点，却还是没说话，只是跟着姜温敏的手势，对着空气比划，直到姜温敏假装抱怨。

姜温敏WINI教不会要被扣工资。

她才憋出一句。

温羽婷VIKI我试试。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比之前的沉默多了点温度。

金笙羽练完rap转身，正好撞见这幕。她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过去，瓶身砸在温羽婷脚边，发出“咚”的一声。

金笙羽JINX吵死了，要练出去练，别耽误别人。

温羽婷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乐谱往怀里拢了拢，脸上又罩上那层冷霜，仿佛刚才松动的瞬间只是错觉。可她低头时，却看见矿泉水瓶滚到自己脚边，瓶身上还贴着张便利贴，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颤音=喉咙轻轻抖”。

田杏媛抱着膝盖坐在镜子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等金笙羽走远，她偷偷挪到温羽婷身边，塞给她一颗薄荷糖，然后迅速跑回角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温羽婷剥开糖纸，冰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她突然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眉毛拧成八字，舌头伸得老长，把刚才被吓到的委屈全泄了出来。

转头时，却撞见黄嘉灵站在不远处，正用平板拍练习室的镜子。温羽婷的脸“唰”地红了，像被抓住偷玩的猫，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黄嘉灵却像没看见她的窘态，径直走过来，把平板递到她面前，屏幕上赫然是她刚才卡壳的那页，已经用翻译软件标好了中文注解。

黄嘉灵NOIR镜子反光，拍不清乐谱。

温羽婷VIKI谢……谢谢。

温羽婷的声音有点发颤，第一次主动抬眼看向对方，眼里的疏离碎了点，露出点真实的局促。

晚餐时，公司配的减脂餐寡淡得让人没胃口。温羽婷戳着盘子里的西蓝花，突然想起妈妈塞的海米，鼻腔有点发酸。林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把自己餐盒里的蛋白递过来。

林天空KOKO补充体力。

见她没接，又补充道。

林天空KOKO不是命令。

温羽婷接过蛋白，指尖碰到对方的手，像触电般缩回，却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这是她第一次对林天空说软话，连自己都愣了愣。

加练结束时，温羽婷抱着乐谱走出练习室，金笙羽刚好在门口。扔给她个小袋子。

金笙羽JINX管家多做的。

金笙羽的声音传来，硬邦邦的。

金笙羽JINX不是特意给你的。

温羽婷接住袋子，里面是个保温盒，打开一看，是蒸得软软的南瓜粥，还冒着热气。她站在路灯下，看着金笙羽的背影，突然蹲下来，用福建话小声嘟囔：“谁稀罕啊……” 说完却忍不住笑了，手指在保温盒边缘轻轻敲着，像只偷吃到糖的猫，尾巴尖都在偷偷翘。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冰壳似的脸上，终于透出点藏不住的暖意。原来这些看起来不好接近的人，都在悄悄给她留着台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