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司徒郎郎拽着徒弟坐在屋脊之上,伸手拨开酒坛的塞子递给徒弟,自己又开了另外一坛,仰头喝了一大口,抬头看着星光点点的天幕
“我是一个孤儿,师傅捡到我的时候,比你当初上山时还小,这些年,她传我越女剑法,授我读书习字,教我明是非,辩黑白。她不仅是我师傅,更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青鸾抿了一口酒,入喉辛辣,刺激的她,眼眶都红了。
“如今她走了,我虽不舍,却能接受。”
仰头,又是一口酒,月光下,眼角闪过一丝晶莹
“师公于她,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师公弥留之际,其实我就有所察觉师傅的心意。”
青鸾想到师祖公弥留之际说得那句话
(我这一生,从未让你师傅受过一丝委屈。)
“是啊,我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司徒郎郎呢喃
“师公走了,于师傅而言,就是她余生最大的委屈。”
“所以,我不舍,我难过,却也接受这个结果。毕竟,比起来师傅余生活在痛苦之中,我宁愿选择,由于我的疏忽,导致了师傅离开。”
青鸾低着头,听着师傅絮絮叨叨说着那日的事情,所以,师傅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师祖的决定,他宁愿自己余生活在后悔里,也要全了师祖的心愿。”
原本小口抿着酒的青鸾,忽然学着师傅的样子,仰头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的瞬间,烈酒灼伤了咽喉,灼痛了眼眸。
师傅他这是在揭开自己的伤疤来劝慰自己,他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是他司徒郎郎这个做徒弟的,放任了师祖的任性抉择。他在告诉自己,小鸾儿,莫伤心。
既然,这是师祖的心愿,师傅的抉择,那她,接受。
仰头,又是一大口。
至于师傅,有鸾儿在,鸾儿会好好照顾他,余生不让他孤身一人。
师徒俩,你一口,我一口,就着月色与星光,咽下了心中的悲伤,只愿,两位至亲之人在那个世界,相依相偎,幸福快乐。
酒意上头,青鸾渐渐失去了意识,司徒郎郎只觉肩膀一重,侧脸一看,鸾儿那因酒意而殷红的小脸映入眼底,鼻息喷出的热气洒落在脖颈,酥酥痒痒,心跳,蓦地乱了。
孙真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师徒俩相依相偎坐在月色下,寂静无言。
心结解开,青鸾的状态眼见好转,三人一路向北,已经进入了草原地界。
空旷的原野,碧蓝的天空,让人的心神都飞扬了起来。
这日,孙真人收到好友的请托,邀他前往洛阳白云观,说是南方遭灾,大批难民涌入洛阳,不少逃难之人还因此染上了疫病。
白云观人手不足,想请孙真人前往帮忙。
“那就走吧。”
司徒郎郎怀抱轻虹剑,跳上呃,驴车。
青鸾收拾好煮茶用具,亲自扶了老爷子上车。
驾车没走出多远,就隐约听到一阵战马嘶鸣之声。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相继跳下车,悄悄往声音传来方向寻去。
“徒弟,看你的了。”
区区几个草原兵,司徒郎郎并没有放在眼里,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徒儿练练手。
眼见草原兵手拿马刀冲着地上女子砍去,青鸾秀眉轻挑,右手一收一放之间,银针成片状洒落出去,这群草原兵当场被定住穴道,动弹不得。
“什么人,敢管阿诗勒部之事。”
马背上端坐之人,神色不善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中原人?
雷蒙不动声色的盯着青鸾上下打量一番,越看,竟越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却不知道这份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因为离开家太久了,看到中原人就都觉得熟悉?
雷蒙暗忖。
青鸾可不管他,径直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子身边,弯腰将人抄起就走。
雷蒙这会也不管熟不熟悉之事了,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羽箭,瞄准青鸾的后背,拉弓搭箭,毫不犹豫射了出去。
听到身后传来厉箭破空之声,青鸾头都没回,脚步轻挪间,箭矢已射空,牢牢扎在泥土里,箭尾还因惯性原因,来回颤抖。
如果这一箭她没躲过去,此刻这只箭尾应该是在她身上颤动吧。
青鸾眼眸攸的冷了下来,抱着女孩微微转身,扭头冷冷看着马背之人,托着女孩腿弯的左手手指微微一弹,一根极细的银针从指尖飞出。
待雷蒙发现时,银针已到眼前,狼狈的从马背上翻下,才堪堪避过这差点射瞎他左眼的银针。
跳下马背,再看那救人女子,已经抱着李长歌走远,一阵风吹来,他才发现,就刚刚一瞬,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