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终章〉
抓捕完日本间谍,马嘉祺他们返回到酒店,裴晏之的问题,是他接下来急需解决的。
不同于马嘉祺他们离开时,裴晏之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恢复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宛如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他看着马嘉祺他们在他面前站定。
“马嘉祺。”裴晏之微微垂眸,轻轻开口。
“嗯。”马嘉祺似是知道裴晏之有话和他讲。
“我们相识八十五载,我知今日造下杀孽,天道断不能容我,可我能不能再求你最后一件事。”
马嘉祺定定看着他,似是默认。
“能不能让我,再唱一曲?”裴晏之一身戏魂,自是该消魂于戏台的。
“好。”再开口时,马嘉祺的声音带了一丝喑哑。
“谢谢。”
众人只见眼前强光一闪,不由得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已经身处戏台。
由于发生命案,戏剧节园区已经关闭,此时诺大的地方,只他们而已。
除了马嘉祺紧盯戏台之外,剩下的六人还各自迷惑,四处打量。
可就在此时,空无一人的戏台上,忽然奏响了戏乐,所有人回身,看向戏台。
裴晏之已着戏服立于台上,开口便让所有人感受到了悲凉。
「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朝」
“大家落座吧。”马嘉祺先一步开口落座,剩下六人见状也纷纷坐下。
台上戏起。
「不因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
恍惚间,戏台上已变换了场景,就像荧幕一般,裴晏之已经身处故事中了。
“这是裴先生生前的事。”在座的,除了马嘉祺,只有张真源因掌管命薄,对此事有所了解。
民国二十六年,当时的中国外敌践踏,山河飘零,所见皆为战火,满目尽是疮痍。
安远县,也没能逃过。
日军攻入城中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日以活人为靶取乐,当街强抢民女,原本还算平静的县城沦为人间地狱。
裴晏之,是当时是安远县的名角。
日军里,有人喜欢看戏,他们入城后,日间在城中大肆屠杀,夜间累了,便去戏园寻乐。戏班班主不堪威胁,每每都按日军要求安排人登台唱戏,以期日军能对他们稍加辞色,保全性命。
可裴晏之,从那时起,便一直对外称病,再没上过台。日军自是知道安远县裴晏之的名头,这群披着人皮的禽兽,一开始还假装斯文,对戏班礼待有加,裴晏之也因为这个原因,收留保护了不少百姓,可时间长了,日军的兽性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终有一天,他们点名要裴晏之上台,若是不从,便要杀光戏班众人和城中百姓,以此震慑。
可裴晏之此时,却一反平时傲骨,从屋内走出,敛去眼中恨意,笑着答应了日军。
是夜,戏园灯火通明。台下是日军酒池肉林,台上却是他们听不懂的“悲愤苍凉。”
这出《桃花扇》是裴晏之和戏班众人,唱给日军的亡曲。
「报国恩,一腔热血挥洒」
忽而,“李香君”唱腔忽而高昂,似是引信一般,戏园四周顿时升起冲天大火,沿着院墙帷幔迅速蔓延。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台上唱腔不断,沉迷酒色的日军,一开始并未发觉异常。
火越烧越大,终于,有日军反应了过来,但为时已晚。此时的门窗都已被锁死,整个屋子并戏台四周都被大火包围,日军自知已无活路,将怒火发泄在了手无寸铁的戏伶们身上。
一时间,烈火夹杂着尖叫、浓烟裹挟着鲜血,现场已是炼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火仍燃,曲未灭,台上的裴晏之犹如啼血的杜鹃,唱的悲凉婉转,直至大火燃尽、玉石俱焚······
一曲未终,但众人眼前逐渐清明,台上,依然还只裴晏之一人,唱着白骨化青灰,烽火燃山河。
「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 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裴晏之唱完了,他终于唱完了他的最后一曲,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
就在这时,丁程鑫的手机响起。
“你说什么?!”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声音有些哑,看来电话那头的消息非常让他震惊,他猛地看向裴晏之。
台上的裴晏之身上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他面露痛苦,但眼神却是坚定无悔。
“裴晏之!”马嘉祺厉声喝到。
“马嘉祺,我忘了和你说,我当年从地府出来之时,悄悄取走了些红莲业火,我想过,若是他们转世后不再作恶,一百年之后,我便将业火还给你,可惜······恶人终究是恶人,因果必有轮回,今日烧得他们魂飞魄散再无转世之机,我心甘情愿。”
“丁哥,怎么回事?”贺峻霖眼见丁程鑫打了电话之后整个人情绪不对,上前询问。
“刚刚关押那十二人的地方起火了,那十二人全部丧身火海,尸骨无存。”丁程鑫看着台上的裴晏之,平静地说道。
“哎呀!”宋亚轩忽然惊呼,原是他系在腰间的缚魂袋烧了起来,这里面放着他刚刚和刘耀文一起抓回来的戏剧节被烧死的那三个日本间谍的魂魄。
那火只燃阴魂,缚魂袋都只是表面起火,却未损分毫。
“红莲业火,燃尽一切恶业,任何罪恶在业火面前,都无处遁形。”张真源喃喃道。
“啊!”台上裴晏之面部越发狰狞,显然被业火焚烧的他极为狰狞。
“马嘉祺,能救他吗?”丁程鑫有些着急地问道。
裴晏之虽说造了杀孽,可那完全是因为国仇家恨,这样的人是民族英雄,怎么能魂飞魄散。
“丁哥。”张真源上前一步,轻轻按上丁程鑫的肩,冲丁程鑫摇了摇头。
“可马嘉祺当年不是救了他?”
“当年的日军屠城之时,伤了裴晏之亲友性命,裴晏之最终因报仇丧命,在天道看来,是因果报应,情有可原,这才让马哥有理由救了他。可现在,是裴晏之的单方面杀人······而且红莲业火,无人可挡。”
当年的马嘉祺恰巧路过人间,目睹了那场悲剧,他感叹于裴晏之情怀大义,私自做主,将裴晏之的魂魄带入地府,为其求了百年修道轮回之路,许裴晏之可以去人间附身唱戏之诺,只要裴晏之一百年坚守初心不造杀孽,便可去天界任乐府之职。而二人,也因为志趣相投,结为知音,如今只剩十五年,裴晏之便可功德圆满,马嘉祺又如何忍心好友遭此劫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台上,裴晏之的魂体越发透明,逐渐化为一缕缕青烟,眼看就要消散与世间。
就在此时,台下的马嘉祺忽然腾空而起,只见他原本一头黑短发化为三尺银丝,所着衣物化为墨色深衣,外罩深紫刺绣襟袍,面容肃穆,宛若真神。
“马哥!”刘耀文惊呼。
“我去,马哥怎么显了神体!”宋亚轩也在一旁目瞪口呆。
“不会吧······”张真源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马嘉祺双手结印,竟是引了神力去阻止裴晏之魂魄的消散。
“天雷?!”严浩翔看着四周快速汇集而来的乌云大声说道。
“他这是要干什么?”丁程鑫厉声问道。
“马哥要用神力保裴晏之的魂魄,此举逆天而行,上天降了天雷惩罚。”张真源死死盯着马嘉祺,一刻也不敢分身。
“那怎么办?”
“他要生生应劫······,若能承受天雷之罚,他便能护住裴晏之的魂魄,否则不仅裴晏之魂飞魄散,马哥自己怕是也要元神受损。”张真源此时脑子里思绪万千。
眼看第一道天雷已经落下,马嘉祺在空中的身形略微一晃,接下了第一道。
丁程鑫看着这景象,脑海里不知道为何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这雷有几道?”顾不上多想,丁程鑫有些着急。
“最少九道。”
眼看第二道就要落下,众人心急如焚,六个人恨不得此时冲上去跟马嘉祺一起受罚。
那边刘耀文已经准备化身为狼,祭出妖元,严浩翔飞速写好了十几张九天雷符准备撒上天去和天雷对抗,而张真源、宋亚轩也已经拉了丁程鑫贺峻霖组成人墙,准备去替马嘉祺挡一道天雷了。
就在此时,马嘉祺忽然睁眼,看着要落下的第二道天雷怒道:“我说,差不多行了吧!一条魂魄,一道天雷,我都让你劈了一下了,你还真准备九道天雷劈死我啊!”
嗯?六个人一愣,这马嘉祺是和谁吵架呢?
原本还震天响的天雷,此时竟有点哑火,没了刚刚的气势,但还有些不服一样,象征性的闷响几声,只不过最终还是消散而去。
马嘉祺见状,也逐渐恢复了常人之身,从半空慢慢落下,六人赶紧围了上去。
“哎呦小心!”毕竟还是生生遭受了一道天雷,马嘉祺状态并不好,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兄弟们赶紧上去扶住他,只见他面色惨白,嘴角带有一丝血迹,就知他受伤不浅。
“马哥,你怎么样?”
马嘉祺伸出手,一颗魂魄元丹轻轻漂浮在他掌心。
“真源,把他放入司命堂的墨莲中,他这一世唱尽了人间悲欢离合,就让他继续见证人间的各种命运悲欢吧。”
“好,马哥。”
司命堂的墨莲,有养魂之效,若是有缘,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裴晏之可以在命薄里,续写下一世的人生。
马嘉祺撑着兄弟们的手站起身,别说,被雷劈还真的是疼。
“马哥,没事儿吧?”
“马哥,你刚刚那头发和衣服,还真的挺帅气的!”
“马哥,你怎么和老天爷吵架的,你教教我?”
眼看马嘉祺没事儿,兄弟们开始叽叽喳喳好奇起来,马嘉祺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正想赶紧搪塞回去,就听一旁原本沉默不语的丁程鑫开口:“马嘉祺,我们以前见过吗,我的意思是,我的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
马嘉祺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你想什么呢丁哥,人民警察怎么还满嘴的前世今生,要相信科学。”
······md,你现在跟我说相信科学,跟你们这种人在一起,老子怎么相信科学。丁程鑫看马嘉祺神色如常,也没再多问,估计是自己以前随便做的梦。
“马哥马哥!别走啊!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哎呀没时间没时间,还得回去写报告呢!”马嘉祺怕自己被缠上,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回了十方殿。
“嘶·····”慢慢脱下自己的衣服,背上血肉模糊,马嘉祺回到十方殿,强忍着疼给自己疗了伤,穿衣服时,想起丁程鑫刚刚问自己的话,动作一顿。
“想那么多干嘛?”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头疼:“这么长的报告怎么写啊!哎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