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鞭刑

港城风气，家家户户有所供养。丁程鑫不讲情义、不信报应，意式餐厅的地下室里有燃香悠悠，供奉的是财神爷。

他上一柱香，虔诚称不上，倒也鞠了三躬，手中玛瑙串子转了两三圈，他重新倚进沙发里头，面前站着的是搞砸了生意的三个人。

厂子初初营业，这一单不算大单，但寓意要紧，本以为能搞一个开门红，没成想垮得彻底。那张姣好的脸上没有怒意，反而是嘴角微微上挑，不算明亮的室内，笑意幽深。

丁程鑫“阿雾，过来我身边。”

覃雾怯生生的，到底还是颤颤巍巍迈开两条细腿，任他将自己拉进怀里。丁程鑫手指微凉，两指捏起她下巴，以指腹轻轻摩挲。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玩味地看她模样如同受惊的小兔。

丁程鑫“别怕。”

面对她，他总是有难以估量的耐心。

另外两个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丁程鑫“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他声音幽冷。

身后站了两个男人，范丞丞回头去看，与他对立的，是Wing。他也爬上来了，从KTV爬到丁程鑫面前，干的是细枝末节的活，但比从前有了地位。

他手里拿着长鞭，皮质的，光是甩起来破空的声音已经骇人。

范丞丞将沈照拽到一边。

范丞丞“事情起因在我，冲我来就行。”

丁程鑫挑一挑眉，不置可否。Wing微笑了笑，鞭子甩了两下，终于落上他的脊背。起初甚至是麻，后来那破开血肉的疼才窜进脑海，还没来得及哼出声来，又一鞭已经落下。

指甲陷进掌心，牙齿咬破嘴唇，脚下却纹丝未动。男人如此高挑而挺拔，如山沉默，硬生生挺直身躯，捱过整整二十鞭，一声未发。

他未回头看，冲锋衣大约已经彻底报废，皮开肉绽之余能感觉凉意侵袭，一滴一滴，还有血落在地的声音。

沈照“不……”

沈照想阻拦，丁程鑫却未发一语，Wing就还欲再打，在鞭子凌厉声响再度响起以前，先至的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丁哥，好大的阵仗？”

黑暗的地下室里好似变得明亮，女人容色倾城，湛蓝的眼仁汪着笑，脚步轻快地掠过范丞丞身侧，径直向丁程鑫身边去。

丁程鑫抬眸。

丁程鑫“Cynthia。”

原来是她。

范丞丞顾不得疼痛如火灼烧，不动声色将女人从头到脚打量。年轻，二十多岁样子，混血，容颜很美，既有东方韵味又有欧美人的深邃五官，单看模样，如何都猜不到她一个小时以内就能制出一包纯度极高的冰/毒。

她浅笑。

Cynthia“一回做不成而已，我的货又不是卖不出去了。丁哥何至于这样大的阵仗？”

饶是丁程鑫也不知她来意为何，但两人正是合作初期，也没必要为如此小事伤了和气。他抬头叫停了惩罚，让人给Cynthia上了茶水。

见她不欲主动开口，他又重新看向对面受罚完毕的人。范丞丞唇色青白，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却还是咬着牙，一丝胆怯的意思都无。

丁程鑫“也许这笔生意不好交给你们了。”

丁程鑫将目光挪向一旁。

丁程鑫“Wing，你接了丞丞和沈照的班吧。”

拳头在一瞬间再次收紧。如果连交易的差事都失去，想再接近制毒厂的核心就难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甚至Wing也没来得及欣喜，倒是Cynthia先开口。

Cynthia“不好。”

她叫丁程鑫的称呼，好像敬仰非常，但在座的人没一个听不出来，她其实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Cynthia“丁哥，我的货也不是谁都能沾手。我就喜欢这两个人。”

丁程鑫与她对视，那双深沉的眼凝了又凝，里头光华晦暗，深不可测。

时间久到范丞丞几乎撑不住站立，最后，他还是点了头。

丁程鑫“行，那Wing就加入你们吧。”

丁程鑫“下一回，希望你们不要再让我失望。”

他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丁程鑫“Cynthia小姐既然来了，就也尝尝我这的手艺，正好晚饭时间了，我们移步前厅？”

Cynthia笑着颔首，旋即率先要上楼去。她仍旧脚步很快，唯独路过范丞丞身边，她微放慢了脚步。

范丞丞与她对望，那人挑一挑眉，笑容满面。

直至地下室只剩下两人，他身形晃了晃，沈照忙上前扶住。

沈照“范丞……”

与Wing算是私人恩怨，每一鞭都淬了恶意。若非强大的意志力，没人受得住这样的鞭刑。

范丞丞脸色苍白，额头细密汗珠密布，已是强撑着清醒：

范丞丞“麻烦你送我……”

那时视线已模糊，没看清面前女人眼含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