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天圣年间,先帝赵恒驾崩,赵祯继位,太后刘娥辅政,时政通人和,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随着赵祯日渐长大,对太后迟迟不肯还朝的行为愈加不满。恰巧此时八大王告诉他生母是在永定陵为先皇守陵的李兰惠,因此,赵祯与刘娥的矛盾越发尖锐。
梁家铺子前,一名容貌俊秀、志学之年的白衣少年拦住一群挑事的恶霸;此时,赵祯携着内侍前往梁家铺子,他很想尝一尝当年的蜜饯滋味,回忆母亲的爱。
那恶霸不敢真对韩琦下手,只敢用潲水吓唬他。
赵祯正要让手下内侍张茂则出手,就听到一声娇呵之声,“朱老大,你是不是还没被揍够呀!”众人抬头一看,是一垂髫女童,眨一双狡黠灵动的大眼睛,面容白皙娇软,软乎乎甜糯糯的,娇憨十足。
那朱恶霸被这声音吓的一个激灵,连忙转身面向那女童,“哎呦,姑奶奶,您怎么到这犄角旮旯来了。”
女童双臂交叉于胸前,小大人一样,“朱老大,本姑娘说过,你要是再干这种欺行霸市之事,我定不饶你。春笤姐姐,让人把他以及他的同伙给本姑娘压去皇城司,让人好好审审。”
“哎呦呦,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那皇城司可不是人待得地方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就跪下朝着女童求饶。
女童趾高气昂地看着,骄矜道,“哼,我可不信你,我都抓到你几次了,春笤姐姐,将他们抓去送官。”
女童身旁恭敬站着的侍女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一群彪形大汉正要将那朱恶霸以及同党押走。突然那玉面书生出声阻拦,“不能报官、不能报官。”
这时穿着黑衣锦袍的赵祯走来问道,“怎么看你一脸斯文,难不成不讲理欺负人的其实是你?”
“怎,怎会是我,我一介书生,我险些救助弱小,被淋成一只泔水鸡。”
赵祯反问,“那你为何不敢报官?”
“那是因为,要说欺负人的源头不是那几个猪头,是天下所有官的上司,是大宋的官家。”
赵祯顿时脸色难看,但并未回答,而是走近梁家铺子“这就是卖蜜饯点心出名的梁家院子吧,来,我请你喝茶吃点心,你和我说说,这大宋的官家怎的成了欺负人的源头。”二人正要进去时,被女童上前阻拦,“我说,你两是没看见我吗?”
二人看着女童叉着腰,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十分逗趣,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两个书呆子。本姑娘才不听你们的,我一定要将他们押送官府,好好治一治,春笤姐姐快去,别理这书呆子。”春笤得令,便吩咐那几位彪形大汉,压着人走了,那几人还在哭着求饶,烦不胜烦。
白衣少年见没法阻止,表情严肃,赵祯此时从中调和道,“走,我们进去听听他怎么说?”
女童冷哼一声,率先进门在桌前坐下。
“那姓朱的是这的恶霸,干的是敲诈勒索店家的勾当,你说为何被勒索的苦主不敢报官,那是因为官家不许在居民区的坊间开店,他们报了官,就算官府抓住了那恶霸,他们这家店也开不下去了,还要受罚,官府比恶霸扒皮还狠。所以小丫头,你知道我为何阻拦你了吧,你这样反而是害了他们一家。”
女童刚想说话,被赵祯插话,“你这话说得竟有些无赖了,恶霸敲诈勒索该严惩,但是百姓违规开店,难道就不该罚,官府维护朝廷律例,按律法办事,竟被你说成了扒皮,这个道理是兄台从圣贤书里学来的?”
白衣少年反问,“难道公子是从琼楼玉宇里飘下界的神仙吗?”赵祯恼羞,“你胡扯什么?”
女童突然打断他们,“我说,你们能不能别云来云去的,文绉绉的真烦人。还有,本姑娘混迹江湖多年,可不是傻子,我不过是让家中小厮寻个其他错处将那朱恶霸送去官府审查。”看着那白衣少年惊诧的样子,女童好笑道,“怎么,没想到吧!”
那白衣少年突然拱手道,“是在下鲁莽了,在这向你道声抱歉。”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我就大发善心的原谅你吧!”女童傲娇回答的样子惹笑了众人,一切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时,店家男童送了甜点茶果上来。
“七宝擂茶,两碟酥饼,拣着时鲜的果子,先给客人上一盘,客人尝尝再想要什么,婆婆和娘赶着做。”
女童看着甚是美味,上手拿来就吃。
白衣少年瞅了一眼赵祯,转眼看向男童说道,“你有七岁?平时只帮忙不读书吗?”
“韩哥哥怎么忘了,我七岁又一个月了,我爹也教我读书,不过他为了准备省试,累病了,都吐了血。娘才生了弟弟不久,家里铺子就是我帮婆婆照应。”
赵祯问道,“你这么小能干得过来?”
男童习以为常的回道,“平日还好啊,今日那坏人来了,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我婆婆就不敢开灶,娘也没顾上把咱家最好吃的蜜饯点上蜜粹上冰。”说完就弯腰一礼告退了,后梁家老奶奶又端上了蜜饯李子雪花糕,瞧着就很有食欲。
女童不等凉一会儿,上手就拿了放进嘴里,“啊,啊,好烫好烫。”
赵祯好笑。“你急什么,慢慢来,没人和你抢。”
女童口齿含糊道,“你懂什么,这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了。”
梁家老奶奶慈爱的看着女童,“丫头,小心烫。还有那个糖渍梅子馅的千层酥得多等些时候,那个点心费工夫,早先啊我们店铺呀,客人多,定会点那道点心,我们一早就会准备起来,吃,啊。”奶奶说完就退下了。
白衣少年解释道,“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何不去市中开铺,这家一共五口人,老的小的你都见了,你们再瞧瞧那男女主人。”
众人都听见了男主人的咳嗽声,起身走到男女主人房屋外。
“你们瞧瞧他家,是谁能每日早起把食用材料早早地送到街市去,老太太?常年病成如此的男主人?所以我说欺负人的源头不在这些猪头恶霸,那我说错在众多官儿的顶头上司官家,你们说有理没理。”
赵祯在他说此话时,就转身准备走出梁家铺子,白衣少年还在咄咄不休。
赵祯扭身回头回怼道,“你如此鄙视朝廷,鄙视,官家,又考什么科举做什么官,想要挤进去,趁着官家昏庸鱼肉百姓吗?”
“自然不是,天下是官家的天下,百姓是官家的子民,我倒不信他真的不管民生疾苦,不是不管,是不知道。那些高官权贵只会说好的拍马屁,歌颂太平,民生疾苦能传达官家耳边几分。我看不上如今的官儿,就更得入仕,我若金榜题名做了朝臣,不敢说建功立业,确定不欺上瞒下。”
女童听得耳朵嗡嗡地,不耐烦的开口,“我说,你两能不能别在这争来争去的了,有如在这费口舌,还不如做出点实际行动。”
赵祯被这女童的话逗笑,问道,“哦,你不过半大孩童,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这梁家的困境?”
“这有啥难的,这梁奶奶的糕点做的别有一番风味,我想永安楼孙大娘子定是喜欢。”女童转身朝着身旁的侍女说道,“春笤姐姐你等会儿带着梁家去趟永安楼找孙姨,孙姨尝过梁家糕点后,定会留下的。之后永安楼会每日派人前来取糕点,这样梁家既能赚钱又能安心照顾家人了。”
白衣少年询问,“小丫头,难不成这京中大名鼎鼎的永安楼是你家的?”
女童与荣有焉,“是啊,怎么?不信啊,不信的话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不敢不敢,若是你能解决这梁家困境,便是我韩琦的恩人。”
“你叫韩琦啊,名字还挺好听的...”还想说些什么时,就被一道不远处的声音打断,只见一老嬷嬷从巷道奔至而来,边跑边说,“小小姐,夫人到处在找你呢?你要是再不回去又要挨罚了。”
女童脸色突然难看极了,声音颤抖,“春,春笤,姐姐,我阿娘不是要在钱塘待很长时间吗?怎的,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女童欲哭无泪,腿脚打颤,春笤一把抱起自家小姐,咚咚咚的飞奔而去,让刚停下的老嬷嬷一脸懵逼,“这...哎呦,我的小小姐哦。”又原路返回了,那场景颇为有趣,赵祯、韩琦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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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正厅内,女童十分乖巧的跪在地上,双手提耳,微微抬眼看向坐在正前方的一名美妇,笑的谄媚,“阿娘,你不是在钱塘看顾着茶坊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呀!”
美妇‘啪’的一下拍桌子,突然起身,女童身子一颤,差点斜倒。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要上天了是不是,啊!我让你在家好好温书习字,你倒好,跟着池蟠到处招猫逗狗、惹是生非,顾徽音你是不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告诉你,你几个哥哥都不在家中,你爹正有公务在身,今天可没人护着你了。”话音刚落,就挽袖子准备揍她屁股。
徽音顿感大事不妙,连滚带爬地抱住自家老娘大腿,可怜兮兮地看着娘亲,泪光闪闪,“娘啊,我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娘亲,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从今往后绝对好好做人,安心读书,绝不让娘操心,呜呜呜呜呜,女儿悔呀,以后绝不跟着池蟠同流合污!!!”
美妇怒意交加,心想这小家伙不好好收拾一顿,以后可不得了,咬牙切齿,“今日我非得收拾你一顿,还敢直言长辈明讳,没大没小。”说着就要打徽音屁股。
“盼儿,阿音还小,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一位中年帅大叔逆光而来,绝对是拯救徽音的天神,她麻溜爬起,冲到帅大叔的身前,故技重施抱住大腿,仰着头装可爱,“呜呜呜,阿爹,娘亲要打音音的屁屁,可疼可疼了,爹爹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就看不到你最喜欢的阿音了。”
帅大叔抱起徽音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又惹你娘生气,下次再这样我可不护着你了。”
此时的美妇,也就是永安楼掌柜,美丽的赵盼儿女士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顾千帆,你就惯着吧,哼。”扭头懒得去看父女俩那得意的脸。
顾千帆凑在自家乖女儿耳边低声说道,“阿音,快去哄哄你阿娘。”
徽音一溜烟的爬下来,小碎步走到赵盼儿身前,用甜的腻死人的声音,扒着赵盼儿的衣服摇摇晃晃的撒娇说道,“阿娘、阿娘,我姿容绝世、倾国倾城的美丽阿娘,音音错了,以后绝不再惹阿娘生气了。阿娘阿娘,你就原谅你家这世间最可爱的音音吧,嗯嗯嗯嗯...”
赵盼儿噗嗤一声,笑的合不拢嘴,蹲下身子点了点徽音的鼻子,“你这张嘴甜的呀,怕是连天上的月亮,你都有本事哄下来。”
徽音傲娇的扬头,“那正好,我就把月亮送给我最爱的娘亲,嘻嘻。”
赵盼儿一把抱住徽音转圈圈,母女俩高兴的咯咯直笑,一旁的顾千帆满脸宠溺的看着母女二人,缓步走向他们。
晚间,赵盼儿一家、池蟠和宋引章、孙三娘和杜长风三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徽音看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万分欢喜,吃了这个吃那个,好不快乐,众人更是食欲大增。饭后,众人坐在园中消食,徽音在那和宋引章翻花绳。
众人聊着聊着,顾千帆正色道,“不日,我与盼儿要带着阿音去镇守宋辽边境了。”众人大惊,尤其是池蟠直接站了起来,宋引章拉都拉不住。
“怎的,怎的就要去边关了,哎呦,阿音走了之后可就没人陪我玩乐了。”池蟠刚想冲过去抱着徽音哭诉,就被自家亲亲娘子宋引章揪住耳朵教训,“你凑什么热闹啊,多大的人了,不知羞,要是被你儿子看见,可要笑话你了。”
池蟠不服气地说道,“哼,那小子要是敢笑话我,我揍他。”
宋引章一脸无奈,“你真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那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置气。”
“我置气,我置什么气呀,那小子天天缠着你,我俩晚上多久没...”池蟠还未说完就被自家娘子一把捂住了嘴按在了座位上,被掐了好几下,“池蟠你怎么啥话都往外蹦啊,给我闭嘴!”池蟠眼泪汪汪的,只是如今他也已经是个长着胡子的中年大叔了,还和年轻时一模一样可真是颇为滑稽。
徽音长叹一声,走到池蟠身前,语重心长道,“池叔,你放心,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还有你可稳重些吧,那么大人了呢,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哎。”徽音小小的人却像个大人似的说话,可是逗笑了众人。
池蟠听言,立马站起想要抓住那丫头,徽音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快速跑开,两人在院中你追我打,言笑晏晏。
孙三娘忍不住叹气,“盼儿,你们去那么远可得好好照顾自身,这边关想是十分寒冷,得多带些厚袄被子去;特别是阿音,年纪那么小,身子又弱,哎,你说我们几家就阿音这么一个女儿,千宠万宠般养到现在,怎么你们就要去边关了,我可听说那些辽人长得凶神恶煞,以后免不得与他们打交道,可得小心。”
赵盼儿笑笑,“放心吧三娘,咱家中有顾将军这位活阎罗,谁还会敢惹我们呢?”
宋引章也担忧的开口,“三娘姐说的对,你们可得顾好自身,特别是照顾好我们的阿音。”赵盼儿故作吃醋道,“你们两个可真是,自从这小丫头出生后,个个都把她看做眼珠子似的,哎,都忘了我了呀,真真是让人伤心。”说完还假意似的擦擦眼泪。
三娘和引章被逗的笑的合不拢嘴,纷纷打趣她,“你这个亲娘还吃自己女儿的醋呀,哈哈哈哈哈哈。”
因过几日就要出发边关,众人早早歇息,第二日便早起为他们打包物件,收拾行装,三个人的行李多半是徽音,这个怕她冷着,那个怕她冻着,顾千帆和赵盼儿反而什么事也没有,夫妻两个无奈相视一笑。
徽音并未在家中忙活,而是前往了曹家与曹丹姝告别。
“丹姝姐姐,我这去了边关,便可能许久不能与你相见了,今日特来与你道别。”徽音满脸不舍的看着曹丹姝。
“音音,没事,我们可以多写信,你养出来的信鸽可比我家的识路多了,而且速度还快。”曹丹姝摸了摸徽音的头,完全的大姐姐样。
徽音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递到了丹殊面前,“丹姝姐姐,这是我亲自打磨出来的铜镜,上面也是我亲自刻的雕花,印的花钿,只望姐姐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也不要忘记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好恶并不重要,自己快乐是最要紧的。”
丹姝看着这样小大人模样的徽音,笑出了声,“你个小孩,还说那么多大道理给我听呐,不过谢谢你音音,我会好好的。”
“你还不也是小孩子,不过,丹姝姐姐,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又要被阿娘打屁股了,哎,我可真累。”丹姝瞅着瘪着嘴、满脸郁闷之色的徽音不禁又被逗笑了,二人嬉笑打闹一番后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