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吴世勋不是曾经那个怀揣着一点点善良的他了。
不,应该称他为夹竹桃,而不是吴世勋。
他是属于组织的一把刀。
上次大行动刚结束不久,张艺兴又重新开始调查。虽然他被暂时停职在家中休养,名为休养实际是避避风头,防止被暗中杀害。
上头重新为他找了房子住,原来的房子已经被组织知道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长时间的空窗期,也没让张艺兴完全放松休息,仍然紧绷着神经。加上吴世勋精神被控制,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也确定吴世勋完全变了一个人,张艺兴更做不到坐视不管。
所以,再一次接收到座机打来的电话,张艺兴毫不犹豫接听了。
对方似乎没有预料到电话这么快被接通,一时间没有回应。他处在的环境充满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只听他轻笑一声,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吴世勋“好久不见,艺兴哥。”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吴世勋又一次出现了。
声音是吴世勋本人的没错,但他过于冷淡的音调又掩盖了还在变声期小孩的腔调。
很奇怪的形容,又意外的合适。
张艺兴“想要听我弹吉他吗?”
原本准备挑衅的吴世勋被张艺兴这突兀的问话整得措手不及,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夹竹桃可不会对吉他感兴趣。
吴世勋冷笑道——
吴世勋“艺兴哥,你最大得失误就是没有立刻逮捕我,你对小孩警惕心太低了。早知道我会这么狼狈的逃走,当时就应该立刻杀死你,真是后悔。”
张艺兴愣了一下。
他最宠爱的弟弟说后悔没杀死他。
张艺兴“我信任的是吴世勋,你懂吗,夹竹桃?”
张艺兴没有流露任何脆弱的模样,淡然地回击——
张艺兴“我会救你出来的。”
吴世勋“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张艺兴。”
吴世勋大声地嘲讽道。
吴世勋“我从始至终都在装单纯,你不懂吗?还说什么信任的是吴世勋,你应该知道,夹竹桃和吴世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吴世勋“一样利用你,恨你并且要杀你。”
张艺兴“你还是没经验,夹竹桃。这么疯狂地一遍遍说出要杀死目标的话,幼稚又可笑。”
张艺兴瞥了一眼录音的标志。
张艺兴“如果你只是为了告知要杀我,那这通无意义的电话可以结束了,我可没空应付你。”
吴世勋“真是没趣。”
吴世勋也从刚刚莫名的癫狂中恢复过来,冷笑一声。
吴世勋“伟大的警官先生,应该不会不在乎普通民众的生命吧?”
张艺兴“你想干什么?”
张艺兴闻言锁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吴世勋“我在s市购物大厦埋藏一枚炸弹,到底在哪里还需要警官先生一点一点寻找了。”
吴世勋笑着看向眼前欢快地奔跑的儿童,口袋里装着手控遥控器。
吴世勋“我的要求,不能驱散民众,不准告诉他们,而且解除炸弹的只能是你。”
吴世勋“否则,我会立刻引爆。”
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吴世勋准备以整栋购物大厦的居民为人质,要张艺兴的生命作为交换。
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吴世勋“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张艺兴。”
他怎么可能会对着吴世勋的脸下狠手,这哪是敌方宣战啊,这明明是组织用这一年以来相处的感情在单方面残杀张艺兴。
身为警察,张艺兴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使命的,他不会对敌人动手,哪怕是相处一年的孩子,只要对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威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但这个人是仍然对生活抱有希望的吴世勋,是他熟悉的弟弟,是他需要拯救的人。
是渴望带着妹妹远离危险的吴世勋,更是在黑暗中对感情看的更重的吴世勋。
张艺兴疲惫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半年前认真倾听张艺兴弹奏吉他的,乖巧做在一旁崇拜张艺兴的吴世勋。
他说,他也很喜欢吉他,但是没机会去学。
张艺兴回复道,我可以教你啊。
那天,张艺兴亲手教吴世勋弹奏一曲《初雪》。这个世界并没有这首歌,张艺兴就说这是曾经听一个不出名的乐队弹奏过,他们没有取名字,几乎没有人知道,张艺兴很喜欢这首歌,所以学了这首曲子。
吴世勋扬起笑脸回答,他也喜欢。
这是吴世勋学会的第一首曲子,零零碎碎地学了几个月。后面因为对卧底的收尾行动,张艺兴很少回家,也就没再教他第二首曲子。
后来吴世勋逃走,也就没机会再教他了。
张艺兴睁开眼,打开手机寻找通话人。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
另一边的吴世勋也没那么好过。
自从醒过来,他的大脑每天都在嗡嗡作响,每一次脑子里都传来一个声音——
“你的名字是夹竹桃,身为情报人员潜伏在特对组成员张艺兴身边……”
我当然知道我叫夹竹桃,为什么要一遍一遍的重复?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他利用你逮捕组织成员黑莨菪,在你逃走之后立马派条子逮捕你,并且准备动用虐杀手段逼你提供组织情报……”
“组织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组织的人,根除祸害是你的任务,夹竹桃。”
“是时候报答组织对你和你的妹妹两人的避雨之恩了。”
吴世勋心中涌起不明之火,从哪之后一直关注张艺兴的动态,只是可惜那次行动很隐蔽,没有任何报道,而张艺兴也从那天之后失去踪迹,没有出过任何任务,原来的房子也被销毁,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原来警察也怕死。
吴世勋把张艺兴的销声匿迹归类为怕组织下杀手,害怕死亡东躲西藏。
由此吴世勋对张艺兴更加充满不屑。
组织也很奇怪,醒来之后不给夹竹桃下任何任务,每天都要去科研室检查一遍身体,给他开了一个月的药物,每天都要吃。因为脑子每天都痛得不行,只能依靠药物缓解,吴世勋再怎么不满也还是每天照做。
有时头痛,脑子里会浮现出不存在的记忆,不知道是谁在对他说生日快乐,在他发烧时照顾他,哪怕吴世勋拼命想看清对方的脸,但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只听到对方说了一声——
“世勋。”
吴世勋不知道是谁,组织的人不会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
直到吴世勋抱着嘲讽的态度跟张艺兴打电话时,他听到对到的一句——“想要听我弹吉他吗?”
只是那么几秒,吴世勋耳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吉他声,他从来没听过这首曲子,但又好像听过很多遍,他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没有听音乐的习惯,到底是哪里听过?
随后,又一阵疼痛让吴世勋脱离回忆,恶狠狠地说出后悔没杀死张艺兴的话。明明是真心想说的,但又有声音告诉他不可以这样说。
为什么他会这么矛盾?
吴世勋说完后立刻挂了电话,张艺兴的声音一遍遍敲打着他的心,温柔的利刃一下下划过,他忍受不了。听张艺兴的声音,大脑总是莫名疼痛,让他莫名癫狂。
对吴世勋来说,张艺兴就是痛苦的来源。
他这么总结道。
看向玻璃门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吴世勋第一次这么看着自己,心里突然涌出一个疑问。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