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梧桐树撑开青灰色的伞盖,阳光碎成金箔,从叶片缝隙间簌簌落满长廊。风掠过的时候,新抽的芽苞晃了晃,像谁指尖捻着把淡绿色的软绸扇,将蝉鸣剪成细细的丝,缠在少女倚着树干看书的影子上。
林婉苏正看得入神,上课铃声突然刺破宁静。她猛地坐起身,抱着课本往教室狂奔,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随着脚步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冲进教室的那一刻,同学们早已陆续坐好,马嘉祺正站在讲台上讲课,闻言停下动作,目光淡淡扫过来:“同学,迟到了。”
那语气平淡无波,却像能将她的小心思看穿。林婉苏僵在门口,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先进来吧,下不为例。”马嘉祺率先收回目光,继续讲课。
“好的,老师。”林婉苏如蒙大赦,快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她拿出铅笔,用笔尖轻轻戳着橡皮,看它在草稿纸上滚出歪歪扭扭的轨迹。前排男生的后脑勺挡住了黑板左上角的时钟,她索性数起了讲台上马嘉祺白衬衫上的纽扣——第三颗扣眼似乎缝歪了点,随着他抬手写板书的动作轻轻晃着,像只想要挣脱束缚的蝴蝶。
课本被她立成斜坡,手机藏在文件夹里悄悄震动。闺蜜程欣发来消息:「新老师侧脸好像漫画男主!」林婉苏咬着笔尾瞥向讲台,马嘉祺正在推演公式,指节敲了敲黑板:「这里要用洛必达法则。」阳光从他身后的梧桐叶间漏下来,在他睫毛上织出金棕色的阴影,倒让她想起昨天买的焦糖布丁,表面那层脆壳敲碎时,也是这样细碎的光。
橡皮滚到课桌边缘,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马嘉祺的皮鞋尖在讲台下来回踱步。鞋面上有道浅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或许是他搬办公室时撞到了桌角?她盯着那道痕迹走神,直到粉笔头「啪」地砸中课本封面。
林婉苏猛地抬头,正对上马嘉祺似笑非笑的目光:「这位同学,洛必达法则的适用条件,需要我再讲三遍吗?」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哄笑声。她慌忙坐直,才发现草稿纸上不知何时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纽扣图案,最中间那个还被涂成了蝴蝶形状。马嘉祺转身继续写板书,白衬衫下摆被风扇吹得轻轻扬起,露出后腰一小截冷白的皮肤——像她刚才夹在课本里的梧桐叶书签,边缘带着被时光吻过的浅黄。
「这位同学?你在看什么?」
马嘉祺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婉苏惊得一哆嗦,连忙站起来,对上他的视线,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老师,我不会!」
同学们的笑声瞬间爆发,又在马嘉祺淡淡的眼神下迅速平息。
「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马嘉祺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好。」林婉苏耷拉着脑袋坐下,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
下课铃撕开空气的瞬间,马嘉祺合起教案的动作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指尖掠过讲台上散落的粉笔灰,忽然转头看向还在对着课本上蝴蝶涂鸦发呆的她,嘴角扬起抹极淡的笑,像春末最后一片梧桐絮,轻轻落在她发烫的耳尖上。
林婉苏攥着课本,忐忑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玻璃门上,清晰地映出马嘉祺伏案的侧影,钢笔尖在教案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木椅,随后递来一杯温过的柚子茶。
茶香漫上来时,她才发现他办公桌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攒着形形色色的梧桐叶书签。「上课走神的时候,」马嘉祺忽然开口,指尖轻轻敲了敲她课本上的蝴蝶涂鸦,「不如把洛必达法则也画成蝴蝶,这样飞进脑子里,就忘不掉了。」
林婉苏抬头,撞见他眼底晃着的碎光,像初春解冻的溪水里,游过一尾带金斑的小鱼,轻轻漾开了她心底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