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抬头时镜片反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程欣。”他敲了敲我的听写本，“二十六个字母错了七个，‘beautiful’写成‘beautifui’，是觉得我不够beautiful所以故意写错？”
后排传来憋笑，我梗着脖子回嘴：“老师，这个单词太长了，我记不住。”
“记不住？”他忽然起身，白衬衫被风扇吹得鼓起，“那放学后留下来，我教你记。”
办公室只剩我们两人时，丁程鑫拉过椅子坐在我对面。他的钢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阳光穿过他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看清楚，b-e-a-u-t-i-f-u-l。”他突然抬头，“现在你来写。”
我握着笔的手有些发抖，第三次写错“i”和“f”的顺序时，他忽然用指节敲了敲我的手背：“程欣，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梗着脖子不说话，他忽然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水果糖丢给我：“先吃颗糖，吃完再写，再错就罚你抄二十遍。”
只好点点头继续抄，水果糖在程欣嘴里爆开的那一瞬间，草莓的清香在舌尖中散漫开，带着丝丝甜。
草莓糖的甜意漫到舌尖时，我偷偷抬眼瞄他。丁程鑫正低头翻着教案，阳光落在他发梢，染出一层柔和的金芒，连带着他平日里略显严肃的侧脸，都柔和了几分。
“写完了？”他忽然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清亮，我慌忙低下头，把写满“beautiful”的纸推过去，指尖还带着刚才被他敲过的微热。
他拿起本子，钢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每点一下，我的心就跟着颤一下。“这次对了。”他忽然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不过‘usually’的拼写也要注意，上次听写也错了。”
我抿着嘴没说话，嘴里的糖渐渐化了，甜味却留在了舌尖。他起身去接水，白衬衫的下摆扫过桌沿，带起一阵淡淡的墨水香。“明天听写，要是再错超过三个，”他端着水杯回来，水流在杯壁上划出弧线，“就不是抄二十遍这么简单了。”
我小声嘟囔：“知道了，丁老师。”
他像是没听见，从抽屉里又拿出几颗水果糖，放在我手边：“奖励你的，今天没让你抄二十遍。”那几颗糖花花绿绿的，和刚才那颗草莓味的一样，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笑脸。
我捏起一颗橘子味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他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那笑声不像平时在课堂上那样克制，带着点少年气的明朗，听得我脸颊发烫。
“怎么，怕我？”他挑眉看我，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才没有！”我梗着脖子反驳，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桌上的糖果盒，“我只是觉得……老师你太严格了。”
“严格才能让你记住。”他收起我的本子，放进抽屉，“好了，可以走了，明天早点来，我抽查单词。”
我点点头，抓起桌上的糖果塞进书包，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程欣，”他指了指我的书包，“糖少吃点，小心蛀牙。”
我脚步一顿，没回头，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书包里的水果糖好像在发烫，连带着心里也暖烘烘的。
第二天早读课，我正埋头背单词，一颗水果糖突然落在我的课本上。抬头一看，丁程鑫站在我桌旁，手里还拿着教案，声音压得很低：“昨天的糖吃完了？这个给你，背完单词再吃。”
后排的同学好奇地探头，我慌忙把糖塞进抽屉，脸颊发烫：“谢谢老师。”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讲台，白衬衫的衣角在晨光里轻轻晃动。我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捏着那颗还带着温度的糖果，忽然觉得“beautiful”这个单词，好像也没那么难记了。
听写的时候，我一笔一划地写着“beautiful”，脑海里忽然闪过他教我拼写时的样子，指尖在纸上顿了顿，稳稳地写下最后一个字母。交本子的时候，丁程鑫接过我的本子，扫了一眼，嘴角悄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虽然很快就掩饰住了，却被我精准地捕捉到。
放学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办公室里，他把听写本递给我，上面画着一个红红的对勾，旁边还有一行小小的字：进步很大，奖励一颗糖。
我看着那颗放在本子上的草莓味水果糖，忽然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丁老师，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水果糖啊？”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不是，是觉得你好像很喜欢。”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我们之间，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草莓甜香，在办公室里悄悄弥漫。我捏着那颗糖，忽然觉得，被丁老师留下来补单词的时光，好像也没那么难熬，甚至……有点甜。
从那以后，我的听写本上，红勾越来越多，抽屉里的水果糖也渐渐堆了起来。每一颗糖，都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和独属于他的，温柔的甜。而“beautiful”这个单词，也成了我记忆里，最甜的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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