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篇.拯救

意识刚清醒时，只意识到自己正在麻木的行走着，身上戴着的镣铐每一步都在摩擦着皮肤，不断传来坚锐的痛意。

…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干什么？

脑海中偶尔也闪过几个疑问，但却再没有延续，似乎这些都没有意义，没有思考，只是循着不存在的路线行走着。

直到不知何时，附近传来嘈杂的声响，才能理所应当被吸引般投去视线。

…是谱尼和雷伊它们。

思维在一瞬间作出分辨，意识却依然无动于衷。

情感，记忆，自我，这些用来构成一个生命基础的一切，在此刻，似乎都被冻结一般不再调动。

究竟这具身体是因她所行动…

…还是循着某个必定的结局，踏上这段不明虚实的路程。

脚步还在不断延伸着世界的尽头，从未停歇。

惨白的日光从刻着天使图样的彩窗缝隙中透入，光线在阴影的囚牢中挣扎着四散，即使最自由的光，也注定无法改变固定的轨迹。光的痕迹越是强烈，困囚的阴影反而越是同无尽深渊般的漆黑。

…但它终不会停止挣扎。

直到那光终于落在身上，镣铐咉射出的寒光猝不及防倒映在眼中，为这灰暗的世界染上点点金色。刹那，如同往底下暗流涌动的冰面上投下石块，躯体的苦囚终于支撑不住层层碎裂，释放出汹涌澎湃的阵阵水浪。

原来…是这样……

…对，是这样啊。

洛衡抬起头与身前的衡.梅尔塔因斯直直的对上视线，而倒映在她眼中的自己，是属于她哥哥洛祈的外貌。而随着束缚被解开，灰蓝的短发开始逐渐变长，五官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除了那双金色的眼睛，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圣女衡看着洛衡，眉眼间似有不解。

“为何要挣扎？”

“为何要坚持？”

“毫无用处，毫无意义。”

“无论重来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变。”

“既然如此…为何不停下呢。”圣女衡的语气缓缓软和下来，她仰起头张开双手，像是在指引，又似在诱导。

“停下吧，与我归一吧，不再失去，不再痛苦，不再悲伤…情感，时间与记忆在此永驻，此处是真正的永恒——”

“哼。”

一道冷哼打断了圣女衡的话，她这才又低头困惑的看向洛衡，只见洛衡嘴角微微勾起，金色的眼眸含着嘲弄般的笑意，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

“你、放、屁、死诈骗犯。”

“………”

还没等圣女衡作出任何反应，两道攻击猝不及防的袭来。

“夜魔之球！”

“石破天惊！”

只听两声巨响，洛衡感到被锁链牢牢锁住的双臂蓦然一松，随即被金色须翅捆住腰部向后一带瞬间离开了行刑台。

“骂的好，像这种句句带着什么永恒啊极乐呀什么的准是诈骗犯子。”卡修斯站在洛衡左边，边赞扬的拍拍她的肩，竖起根大拇指。

“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一定要下载宇宙反诈中心，不然这种虚于表面的假象简直防不胜防。”布莱克挡在洛衡右前方，还不忘出言调侃。

“没事就好，抱歉…之前居然没能注意。”

谱尼确认完洛衡除了虚弱并无别的大碍才松了口气，然后保护似的挡在她的正前方。

看见熟悉的身影，洛衡紧绷的情绪这才缓缓舒解开，身体也后知后觉的涌上一阵强烈的疲惫，腿一软便干脆坐到了地上。

“不…说来可笑，我自己也是之后才发觉到的…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提示。”雷伊朝洛衡伸出手并投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你那位朋友说，我们已经见过你了。”

“而这一路上刚好有一个人，明明现实从未见过，却仅凭一眼就能清楚的感知到两者的相像…”

布莱克附加解释道。

不，说相像应该并不准确，只是感受到了如出一辙的熟悉感吧。

“对，只有当初那个被押去行刑的少年…你的哥哥。”

可是那个时候谱尼却并没料到洛衡的意识会依存于别的身躯，那股强烈的熟悉感最后也错误的归咎于是对于过去记忆的熟悉。

“切，然后现在又出现一个新的问题了。”

盖亚冷哼一声跳上前咬牙切齿的看向圣女衡：“你这家伙…到底把缪斯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来如此，因为我设下的保障，察觉到杀死你们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所以选择控制缪斯当人质……”

洛衡眉头紧锁，复杂的瞟了一眼圣女衡。

“包括在最后，气急败坏的不惜毁了整个空间也要泄愤般的杀了我…根本还是个小孩子嘛。”居然被这样简单的障眼法骗了那么久，卡修斯是越想越气。

大砥是因为战神联盟的出现感到意外而愣神，又或是在思考目前局势，圣女衡始终面无表情，并不言语。

空气中只是偶尔传来几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四周悬挂在石柱上的白纱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晃动，连风也不愿意再触及这块罪恶之地。

衡没有理会旁人，只是用着那对没什么光彩的金色眼眸静静注视着被护在中间的洛衡。

“你…想逃避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激不起任何涟漪的风，在这片刻诡异的寂静下，却字字清晰的回响在洛衡耳中。

“因为…无法舍弃现下所拥有的一切，所以就能理所应当的放下，遗忘过去亲手犯下的罪恶是吗。”

心下疑惑与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洛衡眼中露出诧异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最初」的洛衡，你还会做梦吗？梦到望不见尽头，熊熊燃烧的烈火，梦到只剩一片死寂的焦土，梦到…来自地狱的悲鸣。 ”

“…不，我的梦，是空白的。”洛衡垂下眼眸，不太能理解这些话，但她并没有说谎。

因为记忆与情感的残缺，所以即使只是做梦这般稀松平常的事，于她却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样啊。”圣女衡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唇角开始缓缓勾起，眼神却还是毫无光采的，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你有完没完，只是个记忆体而已，干嘛做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

盖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为了等她说出缪斯在哪，它早就一个石破天惊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