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与毕方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注意到毕方已经有了些醉意,贺明忽然开口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的毕方并没有多想,随口答道,“早好了…”话音未落,她立刻止住了话头,淡红色的双眸中隐约有些惊讶。
“果然是受伤了…”贺明眯了眯眼,“老七,关于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毕方转过头看向贺明,“我有啥事能瞒着你,还是关于翎的?他是你徒弟好不好!”
怎么回事,都过去三个多月了,还以为这家伙啥都没有发现呢,早已放松了警惕,怎么突然就?
贺明有些不信地看着她,“那你那日是怎么受的伤?难道不是因为吸食了翎爆发出的火焰?”
毕方双目圆睁,双手叉腰,“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开什么玩笑呢?就他那点微弱的小火苗,还想伤到我?你当他是什么,神兽啊?天分再高他也是一只小妖!我不过是那几日修行不慎出了点小差错,又因为这小笨蛋险些自焚,一时有些心慌,未能压制住伤势,这才被你看了出来。”
“…真的?”
“真的!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毕方摇头晃脑,一脸无语地打量贺明,“有神兽青鸾给你做徒弟还不够,怎么,你还想再教一只凤凰?”
贺明被这话一噎,这世间,早就没有凤凰的踪迹了,“我当然没那么异想天开!”随后他皱起了眉,“那我院中的老松为何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便被焚成灰烬?”
“额…”毕方故意做出一副尴尬的表情,“其实…那天火吃的有些多,不慎合着我的毕方真火泄露出了一些…我当时也只够护住你和翎,所以…”
“…所以,害我院子被彻底烧光的,其实是你?”
“…哈哈…”
“你这么大年纪了让一个小不点给你背锅你觉得合适吗?”
“我救了他的命,让他背个黑锅怎么了?这不是顺便让他在你那刷刷好感,你敢说这次翎亲自给你盖房子,你不感动?”
“…感动感动!说不过你…”
罢了…就像毕方所说,翎那孩子毕竟是他的徒弟,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有什么秘密他还能不知道?
而且,毕方也确实没有骗他的理由。
毕方这人吧,虽然平时脱线了一些,但大事上一直都是很靠谱的。
两人有闲聊了两句,贺明见翎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跟毕方交代了几句,让她照顾好翎,过几日来接他,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不论毕方走到哪里,翎都会跟着,很少说话,也很少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听话的出奇。
等贺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便将翎接了回去,直接让人在自己院中加盖了一座小屋子,让翎搬了进去。
毕方虽然有意将翎留在自己身边,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有的事情做的太过分了,更容易让贺明起疑。
此后,贺明再未问过此事。
璃月与梦之魔神的这一战打了近三十年。
对凡人的时间尺度来说,这场战斗真的很久,但这也不过是试探的一战罢了,双方皆没有用出真正的力量。
最后以璃月稍胜一筹,梦魔让出一处无关紧要的城池为结束,双方暂时停战。
自得知鸾失踪的消息后,翎便多了一个奇怪的习惯。他一直随身带着一面小镜子,有闲暇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照照,有时候还会对着镜子傻笑。
贺明早知道他这小徒弟爱美,便没怎么当回事儿。
日子过得很快,留云借风真君说的没错,这些年常有一些仙家以奇怪的理由再各个方面有意无意地针对隐翊山,之前来往比较密切的几个宗门也渐渐少了交流。
贺明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比较温和的,并无过多反驳,但如果对方做的实在过分,毕方可没有贺明那么好的脾气。
在毕方面不改色地烧了三年前的一波人的头发后,他们也终于是消停了一些。
这年头,还是得靠实力说话,虽然妖兽做事就是不计后果之类的话传的到处都是。
毕方根本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
毕竟,她当年与帝君定下的契约,教出三千精通医术的小妖,她做的很好,她问心无愧。
而翎,不再如以往那般吵闹,也没有像其他人担心的那样变得失魂落魄,只是渐渐地,变得沉默了许多。
再过不久,就到了翎满三百岁进入成年期的日子,而那株鸾留下的梦见草,他并没有服用,只是放在屋中的花瓶里,仔细照料着。
毕方告诉过他,等他成年后再服用,那仙草便没了效用,便会辜负了鸾当初的一份苦心。
但他只要一想到鸾是为了他,或者可以说就是为了这株草才被人掳走的,他就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去接受这株仙草。
这将近三十年的时间,翎的实力也渐渐崭露头角,获得了各位长老的认可。
贺明很明显地感觉到,翎在鸾失踪之后,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不仅仅是修炼与习武时稳妥了很多,整个人变得不再爱说话,几乎再没有放肆地笑闹过,收到夸奖也只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翎似乎有在刻意地模仿着鸾的一举一动,不论是穿着还是举止。
他们本就长得一模一样,贺明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鸾,而不是翎。
而当贺明问起他的时候,他只是这样说着,“徒儿已经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顽皮。”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给自己一种鸾哥哥还陪着自己的错觉罢了…
将近三十年过去了,鸾仍然没有任何音讯。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过问是否有找到鸾,只是每天都专心地修炼着。
但是,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的鸾哥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或许当初在离渊初见鸾落泪的时候,他就注定了此生只会爱他一个人。
即使他杳无音信,生死未卜。